我的人渣男友(二)(2 / 2)

阿祥抬起头,嘴边糊了一圈黑。

他拿起桌上粗糙的纸巾胡乱抹了把嘴,把黑渍擦得满脸都是:“筒子楼,七楼左手边。扑街,上次阿生带几个兄弟去,刚拍门,里面那个老虔婆直接一桶粪水兜头淋落来!搞到阿生几日都洗唔甩阵味!”

谢忱没说话,只是站起身。

阿祥赶紧扒拉完最后两口,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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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矗立在密集的楼宇之间,外墙斑驳,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锈蚀的水痕。

楼道里光线昏暗,充斥着劣质烟草、腐烂垃圾和劣质杀虫剂混杂的呛人气味。

楼梯扶手锈蚀得厉害,脚下陈旧的木质楼梯随着每一步落下都发出痛苦的呻吟,似乎随时会断裂。

阿祥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上次的遭遇。

谢忱面无表情,只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叼上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映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

七楼左手边那扇暗绿色的铁皮门,油漆剥落得厉害。

谢忱在门前站定,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随手弹在积满灰尘的墙角。

他后退了小半步,猛地抬腿,军靴的厚底带着一股狠劲,狠狠踹在门锁附近。

“哐——!!!”

一声爆响,那扇本就单薄腐朽的门应声而开,门框处木屑飞溅,扭曲的锁舌直接崩飞出去。

谢忱在门开的瞬间就闪身而入,动作快得带风。阿祥紧跟其后。

逼仄的客厅里,一个满头灰白乱发的老太太和一个抱着小男孩的年轻女人正惊恐地望过来,脸色煞白。

阿祥脸上挤出一点虚假的笑意,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那对祖孙:“老人家,上回你请我们兄弟饮嘅‘靓汤’,滋味难忘啊!今次我哋唔同你计较,你还钱就得嘞。”

老太太猛地啐了一口唾沫,浑浊的老眼里射出刻骨的恨意,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们:“食人肉、饮人血嘅高利贷!我哋冇钱!钱系李永超借嘅!佢死咗!关我哋咩事!要还,你哋落去揾佢还啊!”

就在她话音未落,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的刹那,谢忱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几步就欺近到那年轻女人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就将那吓得呆住的小男孩从她怀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啊——!!!”年轻女人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小男孩被谢忱单手拎着后衣领悬空提起,双脚徒劳地乱蹬,吓得连哭都忘了。

谢忱另一只手从后腰一抹,那把闪着幽冷寒光的匕首瞬间弹出,冰冷的刃口毫不犹豫地压在了小男孩细嫩的脖颈上。

力道控制得极精准,刀刃割破皮肤,一道细细的红线立刻显现,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沁出,顺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滑落。

“仔仔——!!!”年轻女人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下去,声音变了调,“还!我们还钱!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不要碰他!!”

她手脚并用地扑向墙角那个破旧的矮柜,疯狂地翻找,硬币、揉皱的纸钞被她胡乱地抓出来,堆在地上,“就这么多!真的只有这么多!全部都在这!”

谢忱看都没看地上那堆零散的钞票,声音冷硬:“就这么多?你当我很好骗?”

他手腕微微用力,小男孩脖子上那道血线立刻加深,血珠连成了串往下淌。

孩子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没有!真的没有了!”年轻女人涕泪横流,跪倒在地,“你给我时间!我一定去借!去凑!一定凑给你!”

谢忱盯着她绝望的眼睛,匕首依旧稳稳地压在那里:“好。叁日。”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叁日之内,钱不到位,屋里就要少个人。少哪个,你自己选。”

阿祥适时地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人家,你看,我们还是讲道理的。法律都讲,欠债还钱,天公地道。还不上钱,用身上好的零件凑数,都是合法的嘛,你说对不对啊?”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小男孩和年轻女人之间扫了扫。

谢忱手腕一抖,像扔开一件垃圾,把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小男孩朝年轻女人那边猛地一搡。

女人尖叫着扑过去紧紧抱住孩子,祖孙叁人抖成一团,看向谢忱和阿祥的眼神,像在看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记住,叁日。”谢忱甩了甩匕首上沾到的血珠,收刀入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这几日有人看住你们,想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试下。”

他不再看那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叁人,转身,军靴踩过地上散落的零钞,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弥漫着霉味的屋子。

阿祥紧随其后,脸上带着轻松笑意。

门在他们身后虚掩着,留下满室死寂和压抑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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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晖,霓虹灯管次第亮起,将维多利亚港两岸涂抹得光怪陆离。

阿祥靠在冰冷的石桥栏杆上,手里捏着一罐冰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稍稍驱散了白天的燥热和戾气。

他侧头看向旁边的谢忱。

谢忱同样倚着栏杆,望着远处海面上倒映的扭曲晃动的灯火。

他手里的啤酒罐被捏得微微变形,铝皮发出轻微的呻吟。

“喂,阿忱,”阿祥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有些飘忽,带着酒意,“你真的想清楚了?一脚踩落去,想抽身,就难咯。他们的事,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的,分分钟要填命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为了钱?值得吗?”

谢忱没立刻回答。

远处一艘渡轮拉响悠长的汽笛,声音贴着水面传来,显得空旷而寂寥。

他仰起脖子,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罐子里剩下的啤酒被他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像火一样烧灼着食道。

他猛地将空罐捏瘪,手臂一扬,瘪掉的铝罐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无声无息地坠入下方墨黑翻涌的海水里,瞬间被吞没。

他盯着那罐子消失的地方,海面只留下几圈迅速扩散又平复的涟漪。

霓虹的光倒影在水中被撕碎、拉长,像是流动的血,又像燃烧的欲望。

“想赚大钱,”谢忱终于开口,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劲,“不就得这样?”

他转过头,浅色的瞳孔在对面大厦巨型霓虹招牌变幻的彩光映照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