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 第34节(2 / 2)

至于四大领主内部,他们也不团结。一方面,经过多年的‘磨合’,大家的实力充分匹配,换个说法就是更均衡散装了。要选他们中某个人,其他人不会愿意。而如果要强行推动,也没人有那个实力。

这种情况下,选出一个小领主更像是一种必然。

只不过上位的这位似乎颇有政治智慧,作为一个最‘弱小’,根本没法对领主们发号施令的国王。他倒是凭借着灵活的身段,良好的人缘,以及到底提升不少的政治地位(哪怕这个王位和帝号是象征性的,对一个毫不出彩的小领主也是极大提升),迅速稳定了位置、扩大了家族实力。

虽然还是弱,还是要在位置上小心翼翼。二十年下来,在国内除了那几个大领主,也算是说话有人听了——是的,当初选上去的那位‘慕伯汉国王’,现在还在位呢!今年已经66岁,以此时的普遍寿命,真是长寿呢。

总之,本来慕伯汉地区就比较散装,现在又有一个弱势君主,就更是装都不装了!如果说以前还能说是‘联邦’,现在就只能勉强维持一个‘邦联’体系。除了还存在一个象征性的‘盟主’,各拥有独立统治权的大领主,和其他独立小国的国王也没什么两样。

至于最近慕伯汉和瓦松的战争,并不是慕伯汉皇帝和瓦松王室爆发冲突,而是瓦松王室和洛塔林吉亚公国在针对‘泽布兰’爆发继承战争。这也算是这年头最常见的战争理由了——贵族们彼此联姻,就导致一块土地绝嗣后,会有很多姻亲宣布有继承权。

虽说继承顺位有排名,但这个时候肯定不像后世,把每个具备继承权的后继者排得清清楚楚。除了无可争议的近支,其他还是得看谁更能打……甚至有的时候,如果具备继承权的人足够强,又对那片土地志在必得,强宣称的近支都不见得管用,所谓‘无理搅三分’么。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泽布兰绝嗣了,慕伯汉的洛塔林吉亚公国和瓦松王室罗佩家族,都宣称自己这边有继承权……

洛塔林吉亚公国,布鲁多的贵族们就熟悉了。因为布鲁多毗邻的慕伯汉领土,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洛塔林吉亚公国。

“纪尧姆王子出征是正确的,这不只是因为殿下能征善战,也因为陛下有意将泽布兰交给纪尧姆王子吧。现在由纪尧姆王子战胜了洛塔林吉亚的军队,哪怕是王后不同意,也很难说什么。”一位侍女颇为同情地说道。

路易莎大概能想到她在同情什么……嗯,就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吧。

当下的瓦松王室,有一个王室家庭很少有,称得上是甜蜜的烦恼,就是这一代男性成员太多了!7个活到成年的王子,这还不算私生子,这确实能让一些君主,甚至普通贵族羡慕嫉妒恨了。

所以排行第二的路易进入教会也好,王太子皮埃尔伤寒去世也罢,都没有太大风浪!儿子多真能为所欲为!

因为就算这样,也还剩下5个,比路易莎上辈子,中世纪时期的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还多2个呢——亨利二世与阿基坦的埃莉诺一共有5个儿子,活到亨利二世死时的有3个。

要知道,亨利二世和妻子加起来统治的土地相当广袤,比同时期的法王要滋润多了。然而即使是这样,给儿子们分土地时,分到最小的约翰,也是分无可分了,所以约翰又有‘无地的约翰’的外号。

是的,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无地王约翰’……虽然这个外号如此响亮,是因为他在军事内政上都一塌糊涂,面对敌人一败再败,还被自己的封臣联合‘兵谏’,被迫签下了《大宪章》,处于没有土地被他实际统治的状态。

但追溯这个外号的起源,是他儿时就有的了。

这时候的瓦松王室,拥有的土地还远不如那时的亨利二世呢!给5个儿子分地,即使除了王太子,其他人可以只分些边角料,那也够头疼的——到了中世纪中晚期,已经不是大几百年前诸子分地的时代了,领主们也明白要‘强干弱枝’,不然家族只会慢慢分散、衰落。

但到底是王室王子呢,不可能真的让人无地可分。事实上,哪怕是‘无地的约翰’,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土地可继承了。想来哪怕历史上没有发生后来的变故,叫他继承了王位,亨利二世和妻子也会给他一份土地,只不过没有他的哥哥们那样煊赫而已。

毕竟,只要是王子,多少得给个爵位,底限还得是伯爵——到近现代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伯爵都是非常高端的爵位。

而作为伯爵、公爵,没有实际统治的土地,完全是‘虚衔’,这根本不可能。此时爵位的法理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依附于土地的。即继承一块土地,也就继承了相应的爵位。所以历史上才会有那么多贵族,一个人身兼那么多爵位,完整的称呼念都念不完。

权力足够的话,可以将一大块土地分割,再造出更多的爵位,但这依旧是爵位依附于土地而存在的状况。

现在瓦松王室的问题是,罗佩家族在得到瓦松王位后,虽然这么些年逐渐扩大领土,不再是最初的‘西岱伯爵’,政令出了西岱就没人听了。但是,要给王太子以外,多位王子分割土地,那还是捉襟见肘了。

进入教会的路易王子不算,王太子雅克王子也不算。剩下的蒂埃里、纪尧姆、菲利普、弗朗索瓦4位王子,该从哪里给他们找土地?

蒂埃里还能有当初第一任王后带来的一小块土地,以及连带的一个伯爵法统。第二任、第三任王后是真没带来什么土地——这其中,问题最大的就是纪尧姆王子了。

菲利普和弗朗索瓦都是现任的安娜王后的亲生子,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终归是有出路的。

当初在安娜王后的坚持下,和布鲁多女继承人谈的婚约原本是纪尧姆的,不也变成了菲利普的?而只要和路易莎结婚,菲利普就能统治布鲁多(在此时多数人的观念里,女继承人的丈夫才是土地的实际统治者,就算丈夫不给力,土地最终也会给到他们的孩子)。

至于弗朗索瓦,虽然还未订婚,但大家普遍看好被瓦松王室收留的巴伦公主。不说钱,人家可是有巴伦强宣称的,依靠瓦松,说不定这个宣称就会变成现实。

纪尧姆王子有一个第二任王后带来的‘黎雅多姆国王’的头衔,但那是东方的一个城邦国家,属于是东征时的产物,到现在早就失去实际统治权了。

而纪尧姆王子,虽然继承了这个来自母族的‘黎雅多姆国王’头衔,但他根本没有被正式加冕过。属于是在一些正式文件上,有必要的话,大家客气一些称为‘黎雅多姆国王’。其他时候,依旧是平平常常的‘纪尧姆王子’。

瓦松的多数贵族,只要不是利益相关,都是很同情纪尧姆王子的。尤其是他骁勇善战,军事上极富才华——这让很多曾跟随他作战,甚至只是听说过他的骑士,敬佩他之余,难免为他的处境可惜。

现在纪尧姆王子打败了洛塔林吉亚公国的军队,实际控制了泽布兰伯国,甚至得到了泽布兰本地贵族的认可。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是泽布兰伯爵了……这件事是国王陛下强撑病体一力主张的。

看起来,虽然身体是中风了,朝堂都不得不倚仗妻子和太子才能控制,但他并不糊涂,依旧像年轻时一样清醒。这也算是这年月负责任的父亲了,毕竟儿子那么多,还能想到给纪尧姆这个‘中间儿’安排一个出路呢。

对于纪尧姆王子的事,路易莎就没法多说了。毕竟是差点儿成为她未婚夫的人,还是得‘避嫌’。要是让人觉得她特别欣赏、同情纪尧姆王子,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她现在的未婚夫是菲利普王子,那么欣赏纪尧姆王子,是觉得最终和菲利普王子订婚,有什么不好吗?

即使一两次随口说说,看起来不算什么,可一旦有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后患呢!相比起这个时代大部分没有政治敏感度的贵族少女(其实这时很多贵族男子也没有政治敏感度),路易莎真是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了。

权谋剧、宫斗剧,看得多了,常识是有的——虽然后世觉得多数权谋剧、宫斗剧很小儿科,可中世纪的权谋斗争真就是那个水平,甚至更低。

这既是因为现实不是剧本,没有那么多曲折离奇,有时是更加简单粗暴的。也是因为中世纪嘛,军事贵族们当权,还是习惯不服就干。

大概是意识到了路易莎不好说这件事,还是雨果夫人,相当体贴地接过了话头。为纪尧姆王子表达了祝福后,又说到了其他新闻,以引开大家的注意。尤其是那些高高兴兴,打算对泽布兰争夺战大谈特谈的侍从们……

之后说了好几件新闻,路易莎听着都没有合适的,直到有一个侍女面带向往地说:“……还有半个月时间,雅克王太子就要和高登兰的凯瑟琳结婚了,听说这场婚礼会办的非常隆重。”

怎么说呢,虽然高登兰国王和瓦松公主的婚事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但作为有数的强大国家,联姻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双方一商量,就觉得可以换一下,让高登兰公主嫁给瓦松王太子嘛!

瓦松现在的王太子是雅克王子,他此前有过妻子,但生头胎时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他便恢复了单身。因为第一次婚姻没有留下孩子,而且由一个普通王子变成了王太子,他现在在婚嫁市场上比上一次还要受欢迎的多呢!

“王太子的婚礼当然隆重,可惜十几年前皮埃尔王太子的婚礼,当时的我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机会去见识那样的大场面……”有人感叹了一句,又说:“我还以为伯爵和郡主会去西岱参加这次的盛会,我等也可以跟着去,趁机见见世面。”

“这也没法子,最近东面可是很紧张的,伯爵就连离开也那么匆忙……”路易莎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伯爵不在,伯爵夫人也不方便带着我和伊娃一起去西岱。”

泽布兰争夺战还在收尾,战争爆发的地区离布鲁多很近。另外,战争的一方洛塔林吉亚公国,甚至还是布鲁多的接壤对象。这种情况下,布鲁多东面边境确实得警惕。因为这个,巴尔扎克伯爵紧急离开宫廷,去了东部边境巡视。

当然,问题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所以才只是‘巡视’,而不是备战。更多还是震慑一些可能想捡漏的野心家,让他们不要想着浑水摸鱼。

事实上,路易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待去西岱了。一方面她倒是想看看这座离得很近,但从来没去过的王都,那可是这个时代屈指可数的大城市。另一方面,她又有些‘胆怯’,她这次要是去的话,是能见到自己的‘未婚夫’的。

说实话,她经常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来着。两辈子母胎单身的人,对于婚姻真是非常陌生,甚至排斥——哪怕路易莎本质上是一个心非常大,随遇而安的人,想到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做妻子后的糟糕处境,也很难不生出排斥之心。

她当然不可能像一个普通贵族少女一样,随便丈夫拿捏。而且她对布鲁多的统治权是单独的,不需要丈夫共治,这是布鲁多的继承制度对她的支持。这都让她有更多主动权以及筹码,只要她不是个傻瓜,未来的丈夫也不是人间之屑,日子总能过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