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 大学时有人暗示万修对她有意思,任月终于第一次看到具象的蛛丝马迹。 发工资当天,任月将钱分成三份,一份做房租,一份生活费,一份存起来待还债。 下了班,便跟万修各骑各车去吃桑拿鸡。 今晚很幸运,没有碰见熟人。 任月坐在靠落地窗座位,偶然朝外面走神,似乎看见货拉拉一闪而过,分不清幻觉还是记忆。她清楚不是事实。 “小月?” 又是万修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你好像有心事?” 任月摇头:“想起同事下班前跟我讲的八卦,突然不记得主角名字叫什么了。” 万修说:“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事。” 他跟好些男人一样,对桃色八卦不感兴趣,又不是自己的桃花。 任月没了话题,沉默一会,万修提出回家。 她悄悄松一口气。 任月在方牧昭身上栽过坑,这次提前买了团购券,点菜时兑换,防着万修像方牧昭一样抢着买单。 转念一想,万修好像到不了这个段位。 任月经常会想起方牧昭。 夜班窗口铃声不再刺耳,每一次都是见面的希望,每一次又无声熄灭。 她会想他到底几时来找她要钱,甚至,他会不会像任开济一样暴尸街头。 泥猛的头像在微信列表里一天天下沉,在它上方,对话框的时间戳都成了9月开头,它还留着8月的尾巴。 科室开始排下个月的班,任月跟科主任请三天国庆假,要参加继兄婚礼。 科室里任月基本是资历最浅的技师之一,按惯例长假都该她值班,科主任说的年轻人就该多锻炼。 他黑着脸,“上个月你爸刚走,下个月你哥摆喜酒?” 任月听出讥嘲,反应了一会原因,恍然,艰难道:“我爸妈在我小学离婚了,我跟我妈生活,是我妈那边的哥哥结婚。” 科主任一愣,批了她三天假。 撕开伤口换来假期,任月没有一丝喜悦。 她从小经历生活动荡,每一个非常规事件都令她隐隐不安,总怕再次天翻地覆。 任月需要平静而稳定的日子,来缓解动荡后的眩晕。 下了夜班,天色阴沉,车棚空无一人,任月骑在点单车上,打电话给孔珍。 老家礼数繁琐,总得提前问问。 “妈,哥哥结婚,我要特别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吗?” 孔珍轻轻叹气一声,“小月啊……” 一股不祥感紧紧攫住任月,手不自觉拧动油门,幸好电单车没解锁。 任月问:“怎么了?” 孔珍:“小月,我忘了跟你说,你上个月刚办完你老豆白事,最好还是、不用过来了……” 任月怔忪片刻,“嗯?什么意思?” 任月可以选择不出席家庭重大场合,但被阻止参加,好像被迫切断跟家庭的系带。 孔珍:“就是怕相冲……” 任月:“什么相冲?” 万修刚好过来,慢悠悠挪车,可能在等她。 任月沉着脸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万修歪了下脑袋打量她,无声问:没事吧? 任月摆摆手,再度撇开脸。 万修没理由等太久,挠挠头,几步一回头,才拧油门骑出北门。 孔珍说:“你老豆刚过身,要守孝三年。你看以前邻居奶奶过了,她孙子隔了几年才摆喜酒。” 任月闷闷地问:“有这种说法?” 孔珍:“老人都是这样说的。” 任月深深吸气,心跳渐渐加速。 孔珍说:“小月啊,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很难说清的,要是平平稳稳不出事,怎样做都好说,万一出事,人家会怪到你头上,知道不?” 任月好像继承任开济体质,也成了衰人,连累亲戚朋友。 她耳朵很热,手心发虚,外热内冷,肩膀和牙关微微打颤。 孔珍:“你好好上班,不用来回奔波了。” 任月:“我封个红包给哥哥,转钱给你,你帮我封一下。” 任月十岁跟着孔珍进入新家庭,继兄刚高中毕业。 彼此年龄相差太大,一个初具三观,一个已经成年,兄妹间没有战争,也没有太多感情,在传统约束下维持关系。 但她考上大学那年,他给她买了 第一部手机,逢年过节会给她成百的红包,在一堆五块十块的红包里,他算大手笔。 孔珍:“人不回来,不用给红包,等明年你哥小孩出生,再封给他小孩也不迟。” 任月再度诧然,“有小孩了?” 又错过一条家庭重磅新闻,她好像被孔珍再次从家庭除名。 孔珍:“刚刚查出来,还没够两个月。” 任月:“哦……” 孔珍 ', ' ')(' :“你还没请假吧?” 任月:“没……” 孔珍:“那就好。你今天休假还是刚下班?” 任月:“刚下夜班。” 孔珍:“那好好休息吧。” 任月挂断电话,木然枯坐一会。 视线陡然转暗,她以为低血糖,抬头一看,铅云压城。 她没带雨披,得赶紧骑回去。 沿路蜻蜓低飞,秋雨快来了,沉闷的风刮疼任月的眼眶。 孔珍第一次抛下她时,任月才上小学,某天睡醒就不见了妈妈。她顾不上穿鞋,光脚哭着从村尾跑到村口。 后来过了两年,任开济锒铛入狱,孔珍才拿回抚养权带走她。 母女有着天然的感情连结,小时候再穷再苦,孔珍只要带着她,任月喝水都是甜的。 只是没想到成年后还会再一次失去妈妈。 雨滴骤然而至,一颗颗打在地上,弹痕越发密集。 任月如果真的是天上孤月,这场雨就是她下的。 水花模糊视线,她紧抿嘴巴,不敢张开,委屈一旦开口,哭泣便哇哇成型。 路过一个没人的公车站,任月躲进广告牌下,勉强避雨。 她可以淋雨,电单车淋不了。 狼狈放大了她的委屈,任月喘气的一瞬,情绪上涌,无声哭了出来。 没一会,车进站了。 不是普通公车,是一辆货拉拉。 方牧昭没打伞,下车几步黑色短袖旋即颜色变深。 他稍稍低头避雨,绕过车头朝她大步走来。 任月脑袋一阵懵然,刚想问他怎么又凑巧在附近。 “上车!”方牧昭拽过她的手腕,打开副驾门把她塞进去,回头掀起货箱后门。 任月往外探头看了眼,雨水飘进车厢,不得不关门。 车身不时微微震动,她从隔板小窗,看着方牧昭第二次用绳索把电单车固定在箱壁。 大雨锁城,四顾无人,茫茫天地间,只有货拉拉能接纳她和她的电单车。 嘭的一声,方牧昭坐回驾驶位,甩上车门,车身跟着震了震。 他的短发串满水珠,水雾让眉眼越发黑亮深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系上安全带发动货拉拉。 车厢充斥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油车惯有的燃烧味中,透着湿衣服才有的霉臭味。 他们的衣服基本湿了,部分贴在身上,隐然可见身体起伏。 方牧昭的黑色短袖看不出什么,任月不太走运,刚好穿了一件清透的白色棉纺衫,雨水浇透,同色胸罩轮廓隐隐约约。 她一个人骑车淋雨时无暇顾及,突然跟一个大男人关在逼仄的车厢,顿时浑身不自在。 方牧昭抽空瞥了她一眼,任月下意识含胸,右手抱住左胳膊。 她口吻生硬,“看什么看。” 方牧昭:“头盔。” 任月反应过来,解开系带卡扣,脱下头盔抱胸前。 头盔顶部的水珠滑到大腿上,漏进座椅,她濑尿一样狼狈。 只好弯腰将头盔倒放在脚边。 她问:“你怎么又跑附近?” 方牧昭:“还能干什么。” 任月:“大雨天还能拉到货?” 方牧昭:“还拉到很值钱的。” 任月撅了撅嘴,“总感觉你一直跟踪我。” 方牧昭:“少自恋。” 挡风玻璃大雨如泼,雨刮器使劲摇摆。 任月托着脑袋,往窗沿支肘。 方牧昭忽然又说:“你知道怎么快速找到你吗?” 任月:“不想知道。” 男人有时挺贱,女人越不给他脸,他越要上赶着表现。 方牧昭偏要说:“你上班路线固定,只要有心定时沿途找找,肯定能碰上。” 任月持怀疑态度:“我家人都不清楚我的排班。” 方牧昭:“看微信步数,晚上七八点还在不停增加,基本在上夜班。” 任月一愣,大胆坚估计也是这样锁定她。 “你那么能查,怎么不去当警察?” 方牧昭罕见沉默一瞬,“你喜欢警察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