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2 / 2)

柳云穿了一身白麻孝服,不施粉黛,神色哀戚,姿容憔悴,腰杆瘦得柳条一样,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

他缓缓走出门来,抬头望向门口的风铃,似是不忍,又似是悲痛,颤抖着伸出手去够那一支风铃,他个子矮,即使踮起脚来也无济于事,宋寒衣便伸手帮他将风铃解了下来。

柳云吓了一跳,将风铃护在胸口捂紧,像面对虎狼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个用高大的身影将自己笼罩住的女人,她高大结实,脊背挺直,腰佩长刀,十指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碎的伤疤,她原本清秀的面容上爬着一道蜈蚣一样扭曲可怖的刀疤,柳云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绷紧了后背,畏惧的缩了起来。

宋寒衣扫他一眼,将头转向一边。

那是个漂亮的男子,眉眼的弧度与肌肤的纹理都像是画中的人。

他也因此被无赖看中买回家,也因此不得不自甘堕落来此处藏身。

宋寒衣只是负刀而立,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感却已经让柳云浑身颤抖起来,他压抑着心中潮水一样的恐惧,揪紧了胸口的衣服,小声却又强硬道:“大人...奴还未到开门迎客的日子呢。”

宋寒衣挑起眉,将目光转向他,沉声问:“未到日子?难道到了日子你又要重操旧业吗?曲三娘在仪鸾卫两年,难道未曾给你们父子留下什么安身立命的本钱吗。”

曲三娘这三个字一出口,柳云蓦的红了眼眶,他抬手用麻衣蹭了下眼尾,水渍便在素白的袖口晕染看来,他抬眼,哽咽道:“大人也认得亡妻吗?”

宋寒衣递出自己的腰牌,说明来意,“我是仪鸾卫指挥使宋寒衣,曲三娘因公殉职,我代表陛下和仪鸾卫来看看他的家眷。”

柳云一时微怔,曲三娘在仪鸾卫寻了个差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因曲三娘觉得自己素日里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唯恐吓坏了柳云,加之仪鸾卫的差事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曲三娘在家时从未对柳云说起过平日里的工作,只是每月一分不少的往柳云手里交家用罢了。

宋寒衣瞧见他脸上未褪去的惶恐与没来及擦拭的泪痕,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刀疤,一边将揣在怀中的宫绦与银两取出来搁在案几上,一边尽可能的放轻语气问,“听你方才的意思,难道曲三娘新丧不久,你们父子二人如今竟落到又要倚门卖笑的田地了吗?”

是旁人欺辱...抑或是眼前这个弱柳扶风的柳云,已经将曲三娘攒下的家资挥霍一空了呢?

宋寒衣忍不住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眼前的男子,瘦弱、纤细,风一吹就倒,宋寒衣看着他柳枝一样的腰,觉得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将他禁锢住,柳云轻轻摩挲着那条褪了色的陈旧宫绦,像是感受到宋寒衣冰凉的视线一般,他瑟缩着低下头,为自己轻声辩解,“先前...我们二人都不是清白良民,奴在跟着她之前,已经嫁过人生过子...”

他说着,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眼藏在厢房昏暗处的那个小男孩,他瘦小又可怜,这些天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唯有一双漂亮的杏眼,还是亮晶晶的瞪着,一眨不眨的看着宋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