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果不其然,小孩在回答完是三年级不知道小河沟在哪儿后,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矿场进不去,大人撬不开口,年纪小的小孩一问三不知,大点儿的一看他就跑。邢苛站在原地焦灼抠脑袋。
与此同时,陈桉目视前方沉默地走着,只是垂下的手在裤边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即使过去这么多天,无意在办公室外听到的对话依旧言犹在耳。
学生在课堂上大哭,女老师觉得既烦又可怜,心情复杂地感慨:矿场好好弄一哈嘛,也不得死这么多人。
男老师抱起作业本,在桌面上噔噔两下怼齐,弄一哈?弄一哈你晓得要好多钱嘎?
女老师拉开抽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好多嘛。
办个证都要这个数,男老师放下作业本,比出一个数字,在女老师震惊的眼神中继续冷笑:还不加其它的安全设备。死一个人才赔五万,你说啷个划算?
女老师动了动唇角,想辩驳。但转念又觉得这事和自己没关系,关上抽屉打开教材,所有的情绪汇成一声轻长的叹息。
陈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觉得腿似有千斤重。
从记事起,父亲一直在矿上,他在镇上宿读。父子俩的相处时光只有周末的晚上,甚至很多时候短暂到只剩下他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时,父亲在外屋问的那句小桉睡没。
在得到睡了的回答后,外屋的声音即刻变得小心翼翼。再醒来,父亲早在天空刚翻起鱼肚白的时候孤身走了
陈家岭全是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班里有两个学生和他一样,家人丧命于矿难。
一个没了爷爷,一个永远找不到妈妈。
他们常常在教室里哭泣。但陈桉觉得,失去父亲的生活好像和寻常没什么俩样。他照旧上学、吃饭、睡觉。
只有在安静下来,听到妹妹问爸爸去哪儿,母亲半夜隐忍的啜泣时。才猛然反应过来,爸爸真的不在了。
这时眼睛经常一热,无端端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陈桉杏子树下定了很久,同时邢苛也在原地考虑。
邢苛斟酌再三,见天色已晚,准备打道回府,等回到镇上再做打算。就在他拐过山弯之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叫住了他。
你是记者吗?
邢苛背脊一僵,顾左右盼,像是怕人听见。
连连摆手:不是的,我不是记者,我是来走亲戚的。
陈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但被邢苛捕捉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隐约觉得事件有转机:你是想找记者吗?你找记者干什么?
陈桉遗传了陈国栋的安静沉闷,但聪敏过人。在几番试探确认邢苛是记者后,才一五一十得告知自己知晓的所有情况。
虽然不懂需要办什么证,购买什么安全设备,究竟要多少钱。但他希望矿场不要再出事,陈家岭的小孩不要再失去亲人。
当问到具体的遇难者信息时,记忆力超群的陈桉挨着报名字:小河沟旁的余二,竹林前家的刘秀洪,黑水弯的赵铁、赵锡两兄弟还有说到最后,陈桉顿了顿,神情忽然压抑低落:还有陈国栋。
他指过去:他家住那儿,找不到尸体,埋在矿里了。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邢苛胸口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摸了摸他脑袋,缓缓呼出口气:你是一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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