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三日逃杀 第18节(2 / 2)
出乎预料,男朋友立马就同意了,马上给学姐打电话说分手,话语很绝情。
弟弟轻易就达成目的,感觉很没意思,又想到这男朋友一定是个人渣,决定教训他。
男朋友拿着钱出门之后,弟弟也出了门,开着自己的跑车,径直从后面撞上男朋友。
他本来只是想给男朋友一点苦头吃,结果下车之后发现男朋友当场死亡,他慌了,要逃跑,路人纷纷过来指责他,尝试按住他,他更加恐慌,因恐慌而生怒,逃回车上,疯狂撞击那些路人,一直到车子撞进路边的商店才罢手。
赶去的警察把他当场擒获,事后统计他一共撞死了七个人,另外有八人重伤,包括一名孕妇和一名儿童。
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舆论一度牵扯到父亲,父亲向社会表态,绝不姑息纵容,一切依法查办。
依法查办一定就是死刑。母亲心疼儿子,想尽办法救他,但有些事不光得用钱,还得用人际关系,父亲给全省上下所有能为这个案子做事的人打了招呼,一旦发现偏袒立即查处,所以没人敢出面。
就这样,弟弟被判了死刑,弟弟认为是父亲想让他死,在宣判之后提出一个要求,回家看一看,再跟一家人一起吃一顿晚饭。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心怀愧疚的父亲也同意了。饭桌上,弟弟指责父亲是为了保住官位才不敢救他,骂他是个懦夫,说他连畜生都不如,最后他走到窗边,对父亲说:“你就是想让我死,从我生下来你就想让我死,那我就死给你看。”
说完,他从窗户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母亲一度精神崩溃,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岁,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恢复过来后,她跟父亲离了婚,并且卖掉公司去了国外,从此再没回来过,只偶尔跟陈情联系一次。
舆论再次发酵,说这是父亲使用的障眼法,宣传是自杀,事实上弟弟已经隐姓埋名跟母亲去了国外,指责父亲是想名利双收。
父亲不堪重压,引咎辞职,但领导知道他没错,知道他在使命和亲情之间做出了正确选择,让他休一年的假,一年后官复原职。
这件事对陈情触动很大,她理解母亲救子心切,理解女人想救自己的骨肉时那种不管不顾,那种蛮不讲理,也理解最能帮助儿子的亲人袖手旁观时,母亲心中那种绝望和憎恨。
同样,她也理解父亲,倘若是其他岗位的官员也就罢了,偏偏是司法部门的,追求公平正义已刻在他骨子里,面对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什么,但陈情知道,他内心的煎熬无法想象,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但如果他保护了自己的孩子,就对不起所有人,外人看来,他就应该这样选择,不这样才是错,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失为一种牺牲。
如果说以前有时陈情也会觉得父亲不近人情,这次以后,她开始敬佩她的父亲,并引以为傲。
同样,陈情也理解弟弟,她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个坏孩子,他表现出来的种种逆反行为,归根结底不是以别人的痛苦取乐,而是想要得到别人更多的理解。
从那时起,陈情开始关注犯罪的问题,在主修新闻学的同时,兼修犯罪心理学,最终拿到双学位,她觉得世界上一定有更多的问题孩子需要引导和帮助。
现实并不尽如人意,进入电视台之后,她并没有太多机会去帮助那些她想帮助的人,随着不断地制作法制节目,了解更多光怪陆离的案子,她发现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药可救。
直到她在监狱里遇见同样满头白发的高凡,恍然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弟弟,那不仅仅是形体上的像,精神也很像,充满警惕的目光深处藏着深深的自卑,一下子就触动了她。
她非常清楚地记得,采访第二天,她跟高凡说:“我们现在已经比较熟悉了,你不要再管我叫陈记者,就叫我姐姐吧,我只比你大十岁不算太多吧?”
高凡满眼错愕地看着她,似乎从来没有理解过“姐姐”这两个字的含义。
当时陈情看得出,高凡无法理解的不光是“姐姐”,还有“爸爸”和“妈妈”,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至亲之人的照顾和关爱。
现在,陈情更知道,高凡不仅没得到过长辈的关爱,还一直作为一个长辈照顾着妹妹,从他五岁开始,他就在学着当一个长辈了,他没能力赚钱改变环境,只好用拳头保护妹妹的安全,用暴力还击同龄孩子对妹妹的欺凌。
弟弟出事时,她还是个大学生,没有能力帮助他,现在她已经是人脉广泛的成功记者了,她要帮助高凡,首先不要让高凡被击毙,然后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她要给他争取死缓。
第31章 盲棋
院子里安静极了,晚风略过,鬼影森森,草丛中不时穿过一只硕大的老鼠,掀起肃杀之意。
陈情来到楼下,抬头仰望事发房间,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见,她尽量轻松地喊了一句,“我上去了,高凡!”
没有回应,她示意左手边墙外的特警队员不要乱动,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楼,又顺着楼梯缓慢上行。
太安静了,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临走时为了方便联系,邸云峰的手机留给了她。
这会儿,她拿出手机,拨打齐盼盼的号码。
竟然关机了。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高凡选择的这个地点几乎漏洞百出,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窗口没有遮挡,给狙击手提供了良好视野,也没有玻璃,只要一颗震爆弹丢进去,他马上就会丧失行动能力,这不太符合高凡的风格,除非他根本不想走。
而在这百般漏洞中,他又神奇地掌握着所有警察的行动,能利用镜子里看到对面的楼也就罢了,特警从东面翻墙而来,始终处于视野盲区,他除非事先安装设备,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到,可这里早已断电,无法支持监控设备
啊!会不会……陈情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只有非常了解高凡的人才会想到才会相信的可能,不由得加快脚步,一口气跑上五楼。
大部分房间的门都没了,少数有的也歪歪斜斜,走廊两侧堆着各种杂物,墙上写着下岗工人的怨言,灰尘刺鼻,一副末日废墟景象。
她看到目标房间,残破不堪的门虚掩着,门下方有一个自然破损的三角形洞口。
她径直走过去,轻声唤道:“我来了高凡,我以姐姐的身份向你保证,只有我自己,警察没跟上来,你不要乱动,狙击手瞄着你呢。”
没有回答,只有一个被堵住嘴的女人的挣扎声和含混的叫声。她在门口停下,再次说道:“我开门进来了,你就待在原地。”
说完,她尝试推门,门从里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把身体靠上去,用力向内顶,门缓慢移开一条缝隙。
门开的刹那,陈情一度开心地认为自己猜错了,因为如果高凡不在里面,是没办法用东西挡住门的。
然而,高凡没让她如愿。
门后是一个破衣柜,倒着,顶部没有木板,露出一个空洞,刚好对应着门上的那个破洞。
目光越过衣柜,可见窗前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上身套着麻袋的女人,女人在挣扎,脚上连接着一条绳子,绳子另一端连接着一件白色的床单,床单套在折断的衣架上,在墙上投下一个酷似人形的影子,女人的脚一动,绳子就会扯动床单,进而墙上的影子小幅度摆动,好像一个人在下意识动自己的上半身。
屋子里灰尘很重,微光中可见很多脚印,陈情跨过杂物,看见女人的脚边放着一部女式手机。
高凡果然没在这间屋子里。
陈情蹲下,捡起手机,猜想高凡是不是想让她用这部手机联系,就在这时,窗外飞进来一颗震爆弹,她瞬间被夺去视觉和听觉,五脏剧痛,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