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早就听说过锦绣楼的名声,宫里每年也都会买他们家的布料,但之前秦超也只是觉得锦绣楼的料子穿着舒服,却从没注意过,这里竟然另有乾坤。
他活了大把年纪,还是头一遭见到能将阵法之术融于刺绣中的人,而这背后的意义却不一定谁都能想到,恐怕也只有等到天下真正乱起来,才会让人恍然大悟。
如果可以,秦超其实也很想把这个小小的三流阵法师弄死,他一看这人的眼睛就有种强烈的不舒服感。可他却不能,或者至少在这人交代出阵术融于纺织刺绣的秘诀前,还得留着他的命。
所以怎么才能让他乖乖配合?
从今天这情况来看,这绣楼老板恐怕又是个喜欢和宦臣作对的硬骨头,寻常酷刑只怕没用,
秦超蓦地想到绣楼老板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脸,忽然露出个阴森的笑容,吩咐下去:“等过了今晚,便将他转到最下等的公共牢房。”
太监们的心意似乎总是奇迹般地相通,那小太监立刻会意,兴奋地跑去安排了。
陵洵被人丢进牢房,双腿剧痛犹如生生砍断,皮肉连着骨,轻轻牵动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他气喘着,勉强爬到墙边靠着坐下,对着阴暗潮湿的牢房,忽然笑出来。
草莽间沉浮多年,他原以为自己早就磨去脸皮,成了一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尸,没想到,血肉模糊的死肉里,居然还残存着那么一把不显山不露水的铁骨。
其实他今天并没打算自找死路,不过就是跪他一跪,他连大黄狗都跪过,跪个太监又有何妨?可是当他看到秦超那张脸,想到这人手上握着的陵家满门冤魂,这双腿就不听使唤了。
平白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多少让陵洵不太习惯,呆呆地看着铁笼,神情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怎么哭了,谁惹你伤心了?”
这声温柔浅淡的关怀,成了后来无数次噩梦的慰藉,每当落魄孤独,走到绝路,都会情不自禁将这穿着灰布衫的少年从心里最深的位置挖出来,当做暂时的取暖。可惜的是,幼时印象早已模糊,这心心念念的人也只剩下一道似是而非的模糊轮廓,记不得具体眉眼。
十几年未见,当年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一定比他要干净许多吧。
第6章
陵洵迷迷糊糊睡到快天亮,被人强行拖起来,他以为这是那帮没蛋的鸟人准备给他上酷刑了,死猪肉一样瘫在地上没动弹,打算在折磨来临前,再抓紧时机睡上片刻的回笼觉。
可惜以他英明神算的脑袋也没有料到,秦老贼不按常理出牌,只是命人将他从一间牢房拖进另一间牢房,就丢开不管了,丝毫没有要给他用刑的意思。
陵洵也是个贱骨头,一看没人收拾他了,反倒觉得惴惴不安起来,忍痛放弃了回笼觉,觑着眼半坐起身,在昏暗的光线里寻觅一番,望见了满地横七竖八的糙汉子,正高低起伏响着震耳的鼾声。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多久没洗过澡了,各式各样的汗臭味在空气中彼此交织融合,吸上一口足够辣眼。
陵洵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秦老贼这是玩的哪一出。难不成大庭广众下羞辱了他一番,最后也只是落得个降等的待遇,从单间号子换到了群居房?
也许是因为他进来时弄出的动静太大,牢号里靠近大门的几人有了醒转迹象,很快注意到刚被送进来的陵洵。
陵洵这张脸真是到哪里都招人眼,那几道钩子一样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脸上身上丢过来,那么一瞬,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秦老贼的用意,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要是家里那帮小崽子见了他们风爷这等笑容,估计就要撒丫子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那些有命看无命享的贱招向自己发动。然而这些在大牢里关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却很难将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往心狠手黑的混球上想。见了陵洵的模样,那最先醒来的几人无不呆愣发傻,险些以为是长久摸不到女人,憋得太狠,大早上起来出现了幻觉。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粗壮男人捅了捅旁边的干瘦胡子,眼睛还没舍得从陵洵那水蛇腰的身段上揭下来。
“呦,这是来了新人?长得怎么这么像娘们?”
也不知这最后的“娘们”二字是不是某个约定俗成的牢中暗语,只是这样不高不低的一嗓子,顿时将牢房里所有睡着的,醒着的,半睡半醒的惊起来,狗闻到骨头般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