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哪知陵洵这话才刚说出口,便忽然觉得周身汗毛倒竖,好像如芒在背。再抬起眼,只见向来温润如玉谦谦风度的穆九,眼中竟似流露出冰寒杀意,攥着他的手也收紧,弄得他疼痛不已,然而当他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穆九只是脸色不大好看,于是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

“原来主公早已经做好了打算。是臣庸人自扰了。”穆九淡淡一笑,松开了陵洵的手,转身欲走。

陵洵仔细观察他神色,知道是自己玩笑开大了,忙过来重新牵住穆九的手,带着几分讨好地晃了几晃,陪笑道:“我与怀风说笑的,怀风竟然当真了?既然此生认定,便要白首不离,心尖只有那么一小点的地方,怎还能放下旁人?”

穆九总算停住脚步,侧首看着陵洵,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主公会不会后悔?”

“怎会后悔?”陵洵伸出指头向天发誓,“我陵少期此生此世只爱穆怀风一人!只肯,只肯与怀风一人有肌肤之亲,若违此誓,遇火火里死,遇水水里亡!”

若是对着一个小姑娘起这般毒誓,恐怕还没等誓言说完,就要被堵住嘴巴不让说了。然而穆九只是一声不响地凝视着陵洵,直等他说完了那最后一个字,才轻声道:“主公要记得今日所言。”

陵洵也被穆九那黑幽幽的眸子慑得心慌,原本存了三分玩闹,此时也郑重严肃起来,对穆九道:“我起毒誓,却并不是白起的,怀风也要遵从此誓,不可再与别人亲密,否则也必将不得好死。”

面对这近乎诅咒的威胁,穆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开,眼中阴郁尽数退去,像是听到了什么甜言蜜语,敛衽下拜,一字一句道:“主公之命,臣谨记。”

陵洵哎呀一声,忙和他一同跪在地上,要拉他起来,“如今我已经知道你是谁,按道理论,你是我师父,怎能动不动就跪我?快起来!”

穆九抬起头,却是满眼笑意,“无妨,臣家学中向来有‘惧内’传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陵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明白穆九是什么意思,蓦地红了脸,骂道:“什么惧内,你可是我媳妇!你惧也要惧外啊!”

穆九笑而不语,干脆给陵洵来了个不予辩驳,害得他好生憋闷。正在这时,陵洵忽觉手腕处一凉,忙低头去看,却见穆九将一串手珠套在他腕子上。

“此乃臣家传之物,今日便送予主公。”

陵洵抬起手仔细看着,见那颗颗珠子莹白如雪,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接触间寒凉如水,显然不是凡物,便问:“这是什么材质?”

穆九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并不值钱,只因祖祖辈辈相传,才敢送给主公。”

陵洵忽觉心里沉甸甸的,只轻轻抚摸着手珠,许下承诺:“我会好好戴着的。”

穆九拉起陵洵的手,陪他往山下的小路走,又道:“至于钟离山主之事,主公也不必担心,自有解决之法。”

“嗯?怀风有什么妙计?”

“并非妙计。”穆九说时却侧过头看陵洵,唇边勾着温柔的浅笑,“天长日久,唯有真心。”

陵洵觉得耳朵酥酥麻麻,那奇异的感觉直接流进心里去,令他怦然心动。他知道自己肯定又是脸红了,不禁觉得好生没有面子,于是声若蚊蚋地轻轻反驳了一句:“你就胡扯吧。”

与钟离山闹的不快就这样被穆九化解,其实陵洵并非不识好歹,诚如穆九所说,钟离山要阻拦他,是真的拿他当做兄弟和妻弟,是为他好。那么既然是真的为他好,日久见人心,他总归会认可穆九待他的珍重。

两人商量婚期,穆九说最好的日子是今年十月十五,也就是要大半年之后,用穆九的话说,深秋时节,月圆之夜,正是阴阳相合的好时机。这么一来,便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陵洵打定主意,就是软磨硬泡,也要将钟离山说通。

然而让陵洵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软磨硬泡,钟离山却是主动找上门来。

这晚上他刚和穆九下完了棋,腻歪了一阵,终归不好意思说要直接睡在他那里,直磨蹭到子时,才恋恋不舍回到自己的小院,未料钟离山却早已等在院中,手中还拎了个酒坛子,见陵洵走来,咧嘴笑道:“无歌,咱兄弟俩好久没痛痛快快喝一场了,要不要和我聊一聊?”

陵洵自上次酒醉闹出事端,一直对喝酒存有芥蒂,如今已经不再敢豪饮,然而钟离山主动来示好,他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将人让进屋里,又命方珏去找方珂,让他想法子弄点吃的,毕竟这个点了,能搞到吃食的也就非方珂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