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袁熙在脑中将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人过了一遍,忽然有些不敢置信道:“说的该不是风无歌?”

“也真是造化弄人。”袁向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袁熙一眼,“我曾因你与那种下九流的人物往来而不喜,却不曾想,那风无歌居然是镇南将军和武阳公主的儿子。”

“父亲不曾弄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可否印证过?”

“具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也未曾查到,只是在我调职之前,荆州就隐约有这样的传闻。此事关系重大,我自然不敢放任,唯恐有人以镇南将军之子的名号有所图谋,便秘密派人彻查此事,几经转折,才找到了一个镇南将军府的老管家婆。”

“那婆子很是忠心,守了这秘密多年,总算愿意承认,当年朝廷找到的世子遗骸乃是一名仆从的儿子,因镇南将军府出事当晚燃了大火,遗骸被焚烧得面目全非,才得以蒙混过去。自然,朝廷对此并非全无疑心,曾派人通缉过与镇南世子年龄相仿的男童。”说到这里,袁向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知有多少无辜孩童被连累。”

袁熙仔细回想了一下风无歌的经历,发现他竟和那镇南世子极其相符,特别是他年幼时被当做女孩卖给绣坊,难说不是有心人为了保护他。

“此事未免蹊跷了些。如父亲所言,既然那管家婆极其忠心,为何要将实情告诉父亲?”

“这也不难理解,如今天下大乱,秦超已被南阳侯魏兆诛杀,风无歌又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即便暴露身份,又怕什么?”袁向说到这里,忽然一笑,显示出几分老道奸猾来,“其实即便那风无歌并非将军之子,对此事也没甚影响。”

袁熙听说秦超已死,先是惊了一下,想来这是最近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传遍九州。随即听到后面,又糊涂起来,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

袁向见他神情,摇头道,“熙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些。”

“还望父亲指点。”

袁向道:“有关风无歌是镇南将军之子的人证物证准备俱全,可谓局已做定。到时候有人暗中推动,将他身份昭告天下,就算他不是,也是了。”

袁熙心里一动,“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操作?会是谁?”尽管这样问,可是他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人。

“不管是谁,一定是有野心的人。”袁向微眯起眼,“又或许是那绣楼老板自己在折腾。我倒希望如此,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有意为之,想要借镇南将军的幌子谋事,至少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与这样的人合作,总好过与庸人为伍。”

“合作?父亲这又是何意?”

“这也是我为何要弃荆州的原因。只要镇南将军之子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荆州就只能是陵家的,任凭谁都无法插手。再者,荆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北有陈冰虎视,又夹在益州与扬州之间,与其由我们苦守,倒不如奉还原主,以你和那风无歌的交情,我们大可结为唇齿同盟,彼此接应。”

至此,袁熙终于弄明白父亲为何待他态度大变。不仅仅是要倚仗江东外祖家,更有风无歌的原因在里面。想到这里,他面上虽然依然恭敬,心中却忍不住嘲笑,为那被父亲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袁夫人”感慨。

什么此生所爱?面对自己的江山社稷,娇妻爱子又在他心中有多少分量?还不是要重新启用他这个看不上眼的儿子,哪怕明知道他若是一朝翻身,绝对不会容下那对母子。

父子二人说完话,袁向又对袁熙嘘寒问暖一阵,袁熙面上也不显,端的是父慈子孝,直到即将告退时,他心念微动,忽然又问:“父亲,若是镇南世子并非与我等亲近之人,又该如何?”

袁向挑眉,重新将目光从棋盘移到袁熙身上,似笑非笑,竟是许久没答话,最后反问道:“熙儿觉得呢?”

“论理,自然是要斩草除根,不可让荆州落入敌手。”

“你既然知道,何故要问我?”

“可我记得父亲说过,曾与镇南将军交好,甚至引为知己……”

如此问话,已经存了质问嫌疑,可谓十分冒失,但袁向却并没有恼怒,只是沉默半晌,才将手中拿着的一枚棋子轻轻放于棋盘上,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人总归是要变的,不过是为了自己。你也早晚有一日会明白。”

袁熙什么都没说,只是行礼告退,心里却在想,这男人若不是自己的生父,一定会暗自唾弃。不仅对爱情不忠,对友情也是毫无坚守,当真是薄情寡义之徒。母亲因他郁郁而死,实在是不值得。

他以为自己如此,天底下人都和他一样。说什么人总是会变的?不说别的,单是他对风无歌的情谊,便永远不会变。

想到风无歌,袁熙意识到穆九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他真实身份,甚至很可能在他不知情时策划了种种,虽然如今看来是对他有利的,但也不该让他一直这般蒙在鼓里。于是从袁向那里回来,袁熙连休息也顾不上,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徐光务必派稳妥的人送回清平山,直接交给陵洵身边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