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的薄荷 第56节(2 / 2)
景屹茫然地看着他,外公缓慢地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就此掐灭:“你母亲记得的,是有一个名叫景嶙的,完美儿子。”
“而不是,已经死去的景嶙。”
在他离开前,景屹求了他最后一件事。
他可以在任吟月面前扮演景嶙,但也只在她面前扮演景嶙。
他不想改名。
外公只说可以帮他试一试。
再后来。
景屹身上的伤口,包括脸上的疤痕都被专业的医生修复弥补,因为景嶙,是不能有一丝伤疤的。
就此。
他成为了第二个景嶙。
顺从地听着任吟月的话,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乖巧至极。
那一年,景屹本该上高一,最后被安排跳级上高二。
被禁锢被控制的窒息感让他厌世又孤僻,总是一个人悄悄躲在圆弧走廊里,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书荷。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模样清冷,她每天来的时间很固定,早读前和午休时。
大部分时间是在背书,阳光落在女生瓷白无瑕的脸上,手里的书本时而卷着,时而在上面写写画画。
圆弧走廊很少会有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一个女生背书,会看得如此上瘾,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来。
但她从没有注意到他,她清澈的目光总是看向书本,偶尔看向不远处的教学楼,背书的声音不响,却透着令人安心的悦耳。
后来,他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那道清瘦的背影,她总是独来独往,有时目视前方,又低下头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单词本。
不止是人群中,在学校的荣誉墙他也看见了她。
原来她是高三的学姐,她学习很好,总是位于第一,拿各种奖。
每节课下课,他都会拿着杯子绕到楼上一层去接水,在路过她的班级时,余光无意般扫向安静做题的女生。
后来他去办公室时,偶然听见有老师谈起学期的奖学金,他听到了她的名字。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她是从一个小镇上考上来的,却年年第一。
景屹开始对这个女生感到好奇。
她为什么能够每分每秒都在学习?
她站在阳光下时,是孤独的,却透着令人羡慕的坚韧。
处于腐朽颓靡的人,好似注定会被火光吸引。
他开始学着她的模样,背书,跑步,偶尔夜里刷题,他也会想到她。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景屹的神经好像出了问题,恍惚间,他竟真的以为自己是景嶙。
不敢反抗,乖顺听话,麻木无神。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梦到了景嶙。
梦境里,他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少年笑容温和浅淡,他问:“成为我的日子,过得好吗?”
“阿屹,你也把哥忘了吗?”
景屹猛地惊醒,他大口喘着气,背脊的冷汗几乎将睡衣浸湿。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差点忘了景嶙。
他不能容忍自己这样做,那是他第一次伤害自己,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第二天,他去了墓园。
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去看望过景嶙。
因为在任吟月的记忆中,死去的,是景屹——一个被她舍弃的垃圾,没有什么看望的必要。
去看望他时,景屹带了一块奶油蛋糕。
景嶙从没说过,但景屹知道,他喜欢。
他对着照片上的人喊哥,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再回去时,他又戴上了他们想要的面具。
从那以后,每承认一次他是景嶙,他都会伤害自己一次。
他在告诫自己,也在惩罚自己。
他永远不会是景嶙,景嶙是他哥。
大学前,他想要脱离景嶙的身份。
可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他们说:
做景嶙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