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暖黄色的灯光如工笔描绘着他精致的眉眼,冻得惨白的脸颊重新晕上颜色,圆润的唇珠挂着奶渍,被伸舌一卷消失不见。

脸侧的额发已经被暖干,散乱地耷拉下来,给一向嚣张的小少爷平添几分难以言喻的生活感。

“不过那会儿是夏天,在水里泡着都没事,哪像现在啊。”讲故事的人无谓地吐槽着,却引诱听客又一次发问。

“那……那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里含着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期待和惶恐,尾音发着颤。

江稚鱼“嗯?”了一声,点点头,又调笑道:“怎么这么感兴趣,是怕我太英勇想学习一番,免得被贺知春一脚踢出局吗?”

白清宵噎了噎,思索片刻发现自己找不出别的理由,只好认了下来:“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就当听个乐也行。”

想了想又补充道:“让小的一赏您的英姿呗。”

这句话对于江稚鱼来说十分受用,叼着沾满奶油的叉子眯着眼回忆了几秒,才悠悠开口,把身为听客的白清宵也一齐拉回了那个夏天。

橘色的烈阳不要命地往下倒,枝丫的蝉一声一声的鸣叫求饶,踏出树荫一步便如烈焰烧身,刺人的阳光扎得爬树的小孩脸通红。

吱哇乱叫的蝉鸣声中隐约藏着低低的抽泣。

「哇,抓到你了!」

没在水里埋头苦着的小江稚鱼唰地冲出水面,水草须须搭在营养不良般棕黄的脑袋上,眼睛被河水冲得波光粼粼。

小稚鱼攥着手里小小一条的鱼往脸颊蹭了蹭,嘴巴小虎牙若隐若现,「今天就把你烤了吃!」

拽着吸满了水重得得拿吊车掉的衣服正打算上岸,身后却突然传来「哗啦——噗通!」

「救——咕噜咕噜……」

小稚鱼赶忙把鱼一放生,哇哇叫着连滚带爬地往露出两只手捞来捞去的地方跑去,「我来了我来了!」

两只小胖手往水里一捞,拖出个和自己一般大的人来,险些被拖着一起拽下去,「哇,怎么你那么重,比鱼还重!」

“……人比鱼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听到这里白清宵没忍住打岔了。

江稚鱼瞪他一眼,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对一个小孩要求这么严,那时候对我来说就是很重很重啊!”

白清宵说好吧,“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江稚鱼歪歪脑袋想了想,眼珠子转来转去没转出半句话,“接下来不记得了,好像后来我就被我姐给逮回去了。”

“不记得了?!”声量陡然提高。

江稚鱼叉起一块蛋糕,眨巴着眼睛看着一副要站起来指着自己骂负心渣男的白清宵,轻飘飘道:“那怎么了,你自己也说了,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能记个七七八八就不错了。”

你那哪是七七八八,有二二三三没有都不知道。

白清宵压下了吐槽,闷闷说了声好吧。

“怎么了,你干嘛那么激动,”江稚鱼歪着脑袋凑了过去,眼神疑惑,“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啊。”

“我,”白清宵一噎,转了口风道,“我和贺知春都不喜欢讲故事讲半截的人,你这样不好。”

江稚鱼瞬间被拉回了自己和白清宵是竞争对手的现实,白眼将翻未翻,嘀嘀咕咕道:“我真是救人脑子里进太多水了才跟你说这些……走了走了,回去了。”

江稚鱼莫名有些烦,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忘了又被提起来。

他一点儿也不擅长追人,甚至觉得这几天压根都算不上在追人,纯跟白清宵斗嘴。

而且人真能追自己没有那方面想法的人吗?

这赌约真还能赢吗?

江稚鱼披着浴巾一路踢着从公园拐来的石子儿踢到了校门口,忽然脚步一停,白清宵差点撞到江稚鱼身上。

昏暗的路灯下,江稚鱼搓得半干的头发四处乱翘,几只小虫飞过被江稚鱼一掌拍出三米远,“行了,咱到这就分道扬镳吧。”

说完便转身就走,没多余停留一秒。

路边汽车的灯光从白清宵身边一晃而过,面容一明一灭,眉眼间强撑的笑意淡去,失落填满了浅色的眼瞳。

总是在犯错,白清宵心想,明明每次好像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又一下退回原点。

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稚鱼就突然不高兴了,可能是自己嘴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