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赫德来到白鹤身边蹲下,轻轻开口:“老师,prof.karl(卡尔教授)。”
明明眼前只有白鹤一个人,但赫德诡异地喊了两个人的名字。
洁白松软的床上放着一张造影片,那是一张人脑ct片,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在投身脑科学研究领域的赫德眼里,这颗大脑,是被重组过的。
更诡异的画面出现了,白鹤的左眼轻轻眨了眨,这只左眼与右眼专注淡漠的神色完全不同,温柔含笑,单独看向赫德,一张脸上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眼神,两颗眼珠右边不转左边转,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各从中切了一半拼在一起,诡异至极。
裂脑人。
在遥远的古蓝星20世纪60时代,裂脑人这一说法就已经有了,起初只是通过切除连接左右大脑的胼胝体,从而达到治疗癫痫病人病情的目的。
人的左右半脑分别负责不一样的工作,各控制着人体一半的躯体,左右半脑由大约两亿条神经纤维组成的胼胝体连接沟通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切断之后,左右两个大脑互不干涉,也就在一个身体里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
科技飞速发展至今,白鹤在这一基础上,将卡尔·加文负责储存记忆的右脑半球神经细胞提取到了自己身上,让卡尔·加文以意识健全的形态,在自己身上完成某种程度上的“重生”。
白鹤的左手举起来摸了摸乖巧蹲在膝边的赫德,温柔地说:“多年不见了,赫德,我很想你。”
普通人看到只怕毛骨悚然掉头就跑,但赫德并无惧意,乖顺蹲下,受他温柔爱抚:“我也想您,prof.karl。”
忽然,白鹤的右眼动了动,转向床头柜那只快要停下来的陀螺,伸出右手重新将它转动。
赫德的目光被吸引去,乖乖喊了一声:“老师。”
白鹤问:“庭深呢?”
“在门外,被我放倒了。”
白鹤的右眼盯着那枚陀螺看,向赫德说:“给他盖件衣服,别着凉了。”
“好,老师。”
赫德乖乖拿了件外套出去,给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陆庭深盖上又回来,就见床上的一个人两只眼睛两只手各忙各的。
“白鹤,我要吃饼干。”
于是右手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块小熊饼干,递给左手。
左手拿过饼干,动了动嘴:“我一只手也撕不开啊。”
嘴巴马不停蹄又道:“我拿着,你撕。”
左右手配合不善,怎么撕也撕不开。
“我来吧。”赫德说着拿过饼干,轻易撕开把饼干递给左手。
左眼弯了弯,接过饼干放进嘴里。
“赫德,老师想喝一杯蜂蜜水。”卡尔·加文操控的左眼看了看赫德,用英文说。
赫德还来不及应是,那张嘴里含着饼干马不停蹄又道:“差不多行了,gavin,你看不见我在忙吗?”
浑身上下,嘴巴最忙,白鹤说:“还有,我在这里,请用中文交流。”
赫德终于笑了笑,起身去一旁的水壶里装水,挖了一勺陆庭深买的甜甜的枫叶蜜进杯子,搅了搅端过来:“两位老师嘴巴最忙了,是该喝些甜水润润嗓子。”
左手接过杯子饮了一口,左眼弯弯:“赫德是个好孩子。”
赫德愧疚地跪下,伏在老师膝头红了眼眶,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成功救下您,怎算是个好孩子……”
许久,赫德抬起红通通的眼眶,看向一体双人格的老师,轻轻问:“老师,prof.karl……造了这个梦,洛迦他接下来会怎样?”
卡尔·加文忽然不说话了。
陀螺仍旧在飞速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兀自转个不停。
洛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拨弄他,却根本摸不到它的实体。
“!”惊恐的洛迦用手去拍,用指尖去推,尝试把它抓起丢掉,可不论如何就是碰不到它,它犹自在旋转着,一圈,两圈,三圈……
洛迦放弃与这个邪门的东西较劲,连滚带爬地远离它,向眼前唯一一条大理石花径前行。
小径两侧除了花还是花。
娇艳的白玫瑰被紫红妖冶的罂粟花包围,无处可逃。
阳光太过炽烈,落在花上整体都显得朦胧,加上远方悬浮着的巨大美人树,树根犹如章鱼触手在云雾里狰狞摆动,一切都极度怪诞,太不真实。
洛迦在花朵包围的曲折小径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走了摔,又爬,就这么走走爬爬,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座洁白的圆弧状古罗马风格拱券。
白净圣洁,如圣经中所描绘的天堂。
洛迦发现自己不会再摔倒了,小心翼翼踏出两步,攀爬上拱券延伸下来的白玉石阶梯。一步,两步,三步——
洛迦听见自己剧烈的紧张心跳声。
终于他登顶了,前方是一片荆棘花蔓缠绕着的罗马柱,一片花海之中,白玫瑰、白曼陀罗、白蔷薇、白山茶、白风铃挨着盛开,郁郁葱葱,洛迦穿梭在其中,总是被荆棘绊倒,他又一次狠狠扑摔出去,这一回正正摔到一面巨大的竖式玻璃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