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裴兆熟稔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米白色的鞋面绣着只橘红色的动物尾巴。

“抬脚。”裴兆单膝点地,自然地蹲下来,宋意生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感受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

随着行李箱在地板上碾出的沉闷声响,宋意生跟着裴兆进了客房。

“你先住这边,床单都是新的。”宋意生的目光沿着裴兆的话音在屋里扫了一圈。

淡灰色的亚麻床单铺得一丝不苟,房间里还残留着洗衣液的淡香。

裴兆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叠好的睡衣,顺手放到浴室的烘干机里,又转过头来:“时候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收拾完了早点休息。”

宋意生点点头,目送他走出浴室,转头看着被雾气模糊的镜面中自己憔悴的脸。

夜越来越深,待他裹着被烘得暖融融的睡衣出来时,看见枕边已经整齐地摆好一床厚实柔软的羽绒被。

他钻进被子,洗衣液的香从枕头里轻轻漫出来,宋意生蜷缩成小小一团,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一点点脚步声。

眼皮越来越沉,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刺绣的纹路,直至意识最终沉于黑暗。

第8章

午夜时分,客房的门被悄然推开了条半掌宽的口子,走廊的光顺着门缝淌进来,在地面描绘出一道狭长的影。

裴兆的身影裹着夜色潜进来,放轻脚步,无声地移到床前。

月色透过纱帘,宋意生蜷在月光勾勒的银边里,鼓起的被包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裴兆俯下身,凝视着宋意生安静的睡颜,指尖覆上他紧蹙的眉。

温热的触感透过指腹传过来,裴兆紧绷的肩线这才稍稍松缓,指尖眷恋般地停滞半秒,又悄然收拢。

......

低唤混着雨声落进梦里。

宋意生蜷起脚尖,在梦中,他又见到了那只缺了只耳朵不对称的狐狸玩偶。那是裴兆亲手缝的,幻境中的此刻,正歪坐在床尾,玻璃眼睛像浸了水的琥珀,在月光下眨着眼看他。

门轴发出极轻的响声,裴兆勾住门沿的铜制把手,侧身退了出去。

随着门板阖拢,走廊里的光刃一寸寸没入室内的月色里,最终只剩门隙间漏出的点点昏黄。

裴兆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掌心残留的温凉触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窗外隐隐传来风声,裴兆望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在夜色中散成斑斓的星。

忽然间,指尖残留的温度与眼前的光重叠。在这个有宋意生的房子里,让他又一次觉得他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让他甘愿卸下所有防备的归处。

......

.

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宋意生喘不过气,如今稍一放松,终于让这幅不堪重负的身体发出了最后的抗议。

睡梦中,他感觉一阵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绞拧着发出叫嚣。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适让他从混沌中挣扎着醒过来,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到冰凉的金属台灯,颤抖着拧出一缕不甚明亮的光。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勉强撑起沉重的身体,跌撞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双腿沉得像灌了铅,宋意生只觉得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身体的极限对抗,骨骼与肌肉的接缝处摩擦出钝痛,膝头冷不防撞上柜角,让他喉间忍不住溢出半声闷哼。

客房的磨砂玻璃门后,洗手间的冷光正透过毛糙的纹路洇开,在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冷清。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幸好客房有独立的洗手间,不然这一路折腾,怕是得走得更艰难。

洗手间的门刚合上,宋意生的膝盖就不受控地打了个晃,余光掠过镜面,指尖还没触到洗手台的边缘,整个人就重重地撞了上去。

胃里的翻涌比意识更快一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指尖刚抠住台沿就被扯得打滑,瓷白的洗手池在眼前极速逼近。

酸液涌上来时带着灼烧的刺痛,喉咙被刺激得火辣辣地疼,让他连眼眶也不受控制地蒙上一层雾色。

宋意生顺着柜体滑坐在地,后腰抵着砖墙,虚弱地靠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凉意从脊骨窜上来,他疼得冷汗直冒,膝盖抵着胸口,却连收拢的力气都没有。

在空旷的小室里,他望着自己孤独蜷缩的影子拓在地面,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撞在瓷砖上,碎成一片一片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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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隔壁房间里,裴兆在听到那声压抑的闷响穿透墙壁时,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他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宋意生房门前,推开门时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