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这里种着一棵玉蝶白梅,花期早已经过了,只剩繁茂的绿叶,生长的很健康。

阮绵蹲下身跟它说了一会话,夸它很厉害,叶子长得好,今年冬天一定会开更多的花。

植物比人可爱多了,有阳光水分就能生长的很好,默默抽叶开花,不会张嘴说难听的话,做让人难受的事。

太阳将后背晒得发热,阮绵原路返回,电梯停在二楼,他慢腾腾沿着走廊朝西侧自己房间走去。

门刚打开,女人怒叫声劈头盖脸落下来:“怎么才来!”

阮绵迎着她的视线,缩起肩膀站到桌子旁,后背紧贴着墙壁,小声嘀咕:“我又不会飞。”

阮宁死死瞪着他,从前百依百顺的人,现在都敢跟自己顶嘴了。

阮绵双手紧握在身前,低着脑袋,眼睛描绘着地板上的纹络,避免直视她愤怒的目光,阮宁发火的模样还是很可怕的。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仿佛每一脚都踩在他的心上。

她眉头紧锁,嘴唇不停地翕动,低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

阮宁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加上保养得当,跟阮绵站一块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可现在那张娇媚的脸上,再没有往日的春风得意,隐隐有几分狰狞。这几天她被陆砚洲要回来的消息折磨的焦躁不安,她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看向阮绵,杵在那里像跟木头,气不打一处来。

她几步走到阮绵面前,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捂着痛处后退了半步。

“陆砚洲要回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阮宁的声音尖锐而急促,瞪大眼睛看着他。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名字,阮绵仍然微愣了片刻,陆砚洲三个字的魔力是这样大。

他低下头,吭哧道:“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啊……”

人回自己家不是天经地义,你跟我才是鸠占鹊巢的外人。

“你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阮宁的声音陡然提高,“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好生活吗?你现在是高枕无忧了,你想过我吗?”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阮绵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皮肉里。

肩膀上一阵刺痛,但阮绵无法挣扎。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她嘴里的好生活,代价却是赔上自己一生的自由和尊严。

阮宁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心有不甘,她跟了陆再川十多个年头了,熬死了原配顺利进门,本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使尽浑身解数,陆再川根本没有娶她的意思。

她天生没有任何生育能力,没能为陆再川生个一儿半女,她深知男人靠不住,陆再川靠着老婆发家,吸干了女方的血,说不定哪天自己人老珠黄就抛弃了她,她必须得有个孩子傍身,所以当年才去孤儿院领养孩子。

她当时一眼就看中了阮绵,原因无他,阮绵长得漂亮,岁数也够大,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一堆小孩里已如鹤立鸡群,性格也十分乖顺好拿捏,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她只等着将来让阮绵嫁个有钱人,万一陆再川指望不上了,她依然能够靠着儿子继续奢靡的生活。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阮绵十七八岁时完全长开,漂亮的惹眼,不比陆家差多少的方家大少爷一眼看中了他,奈何阮绵不识好歹,任凭方时赫怎么穷追猛打,他只会一个劲躲避,好在最后还是如她所愿进了方家的门。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阮绵偷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阮宁,她正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有所预料。

果然,她紧接着追问:“你跟方时赫最近怎么样?他还是不怎么去你那?”

这其实才是她让阮绵回来的真正目的。

阮绵手心微微汗湿,低低嗯了一声,阮宁气的眼眶发红,“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你讨好讨好他又能怎么样!他随便漏漏手指缝就够你一辈子吃香喝辣的!”

他神情麻木,瘪了瘪嘴微微扭过头,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阮宁见他油盐不进又开始装死,抬起手掌想要狠狠给他一巴掌,阮绵识趣的闭上眼,准备承受她的怒火,可想象中的痛却没有落下。

手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放了下来,陆砚洲要回来了,陆再川这两年对她也越发不上心,说不定哪天就会带新的情人进门,陆砚洲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怎么对付自己,或许她将来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养子。

她飞快盘算着利弊,忍住怒意,拉起他的手,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小绵,妈也是为你好,方时赫是你的丈夫,你讨好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男人啊都那么回事,你把他哄好了,就什么都有了,万一哪天他真的厌弃了你,你哭都来不及,你再上哪找条件比他更好的?”

她言辞恳切,表情是少有的温柔,阮绵心中一动,燃起一丝希望,回握住阮宁的手,小声祈求道:“妈,你帮帮我,让他跟我离婚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他已经许久没叫过阮宁妈妈了。

阮宁听到离婚两个字语气又尖锐起来:“他打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他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脾气差点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他家的门!我告诉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喝嫖赌总要沾两样,方家的财富可是那些烂穷鬼打八辈子工也挣不来!”

心里的那一点火星被浇灭,阮绵松开了手,眼中一片灰寂。明明已经失望过这么多次,却还是忍不住在某个瞬间,赌上那一丝期待,果然不该再对阮宁抱有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