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兀突查笑声敞亮无比:“陛下舞姿,真真惊世绝艳!”还模仿着比划,“不知中间那段指腕相连转来转去的手上舞叫什么?这可少见,小王在北狄从未赏到过。”

云何欢道:“叫翻云覆雨手,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旖旎之意。是母后在世时教朕的,应是融合了西凉舞蹈的风情。”

兀突查拊掌:“确实妙极!陛下脸小,手能转得进去;换做小王,指不定跳成什么样呢!”

云何欢站住后,身子微晃,不是很稳。他已经快喝到他两盏霜华的极限了,还跳了段这么累人的舞。

我起身将他搀扶坐下,虚搂了会,确认能够坐稳,再放。

大玄皇帝陛下为北狄舞。

趁热打铁。绝不能白费。

我闭目缓了一口气,对兀突查轻提唇角,笑道:“兀突查王子,舞如此,人亦如此。多多交流融合,互惠互利,才对两国都有好处。”

兀突查在兴头上:“哦?听来秦太傅有话要讲。”

我道:“和约定下后,北狄和大玄就是一家人了。只是,北戎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对大玄提出了不少贵邦都没有提的狂妄要求。听说之前,贵邦和北戎先定了盟约,想暂时放下素日仇怨,共领草原诸部,只是这仇怨,当真是说放就能放的?”

兀突查缓缓坐直身,凝视向我,若有所思。

我抬手,热情无比地说:“不知王子殿下觉得,大玄和北戎,谁更适合做北狄的朋友呢?”

这一谈,就谈到了后半夜。

水到渠成。

最终兀突查说,他必会将大玄的友好之意带给北狄王,只要北狄王同意,他们就会让人传信回来,立刻令大玄皇帝陛下知晓。

秘密定约,前后夹击,共击北戎。所得疆土和被打散的草原部族,尽数归北狄所有,大玄绝不插手,只要边境安宁即可。大玄还会在这次和约的基础上,再许三倍财货让利。

宴席散后,我照旧慢慢牵着云何欢,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回到了马车上。

车帘刚放下,他已将我一把抓住,着急地问:“秦不枢,你感觉怎样,哪里不舒服?”手在我心口乱摸,“是这吗?疼不疼的?!”

我赶紧回:“陛下莫忧,臣没有犯咳疾,只是在北狄面前……”

话没说完,喉中的那缕腥甜没忍住呛了出来,咳在了掌心里。

车内昏暗,我也收手藏得快,但云何欢也变得跟雾谭一样不好糊弄,抓了一下我手,碰到了,立刻警觉,对外面车夫喊:“秦太傅身体状况不妙,快点回太傅府!”

本来是装的。

可能这段时日总熬夜,喝酒又动气,确实是累着了。

后脑在隐隐刺痛。大约这病症又要起来,将我折磨几日。

咳出这口血后,我觉得自己就像摇摇欲坠的墙被拆了一块砖,一路摇回去,一路都在垮塌,身上越来越麻凉,额头却昏烫得慌。自然是走不下车,又被人抬下去,全府上下大半夜被闹醒,却也熟练地走起流程,将我拥至床上,把脉灌药呼喊扎针,冷帕子糊脑门。

他们太挤,我见不到云何欢了。

从昏沉与纷乱中回神,天已大亮。我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有。只是我一睁眼便想起今天要和北戎北狄正式和谈,整个魂都差点惊坐而起。至于人,还是躺着,因为没力气,惊坐不起来。

但这么躺着,正好可以望见房梁上垂腿而坐、深深凝视着我的雾谭。

我心虚了太多次,这次已很习惯,很坦然:“是晚宴上动了点气,才伤了身。但我觉得也没有那么难受……比起之前病情反复时来说。”

雾谭未言语,只是叹气。自从我被宣判就在两三年里头,他对我的包容又上了个台阶。

我问:“陛下呢?他与我一同回来的。”

雾谭静静说:“他确认你没大事,就回宫去了,出面今日跟北狄北戎的和谈。”

外交之事我尚未来得及教他。我忙说:“他一人恐怕不行,万一出岔子怎么办。把我抬去吧,我来谈……另外雾谭,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坐在这。”

雾谭默了一默,道:“他觉得你喜欢有我陪着、而他自己很多余,所以让我这几天休沐,留在家中照顾你。”

我一下噎住,没有话讲。

雾谭瞅着我道:“这次你虽累得犯了点病,不过大夫说,情形比之前没有恶化,咳血也是气郁牵动旧伤所致。但得闭风躺养至少半月,哪都不能去,今后霜华更是想都别想。”

“半个月,”我卸了力,躺得很无望,“这半个月如此关键,我真怕他一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