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他的反应在殷明敬的预料之中,她体贴的重新抓住他的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告诉你这些的目的也不是劝你接受曲医生,当然他也并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请你不要见怪。他们夫妻的感情很深,骤然间一人离世,却又在异乡遇到一个与她长相相似、名字相同的人,他的情绪当然会起波澜。所以,请你理解他,不必将他视作一个怪人……”
房雪樵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一个字不能说,只好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抽出自己的手来。他抬起眼睛看看殷明敬,点点头,重新将嗓子捏细。“我明白,大小姐。”
殷明敬这才欣慰的点点头,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哗,那声音起初只是零星的叫骂,转眼间就汹涌起来,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两人快步走到临街的雕花窗前。殷家大门前,两列人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一列穿着玄色短打,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另一列穿着军装,枪械已经半出鞘,枪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是雷鹤存的人。"殷明敬的指甲掐进了窗棂,"那些穿黑衣的是什么人?"
房雪樵也不明就里,只是攥着殷明敬的胳膊,姿势虽颇为别扭,但这个角度能在最短时间内将殷明敬护在身后,为她挡下可能的危险。
“砰!"一声枪响。
房雪樵将殷明敬往身后一拉,自己半个身子挡在前面。
子弹打在殷家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溅起一串火星。
"好啊!给你们点颜色还开起染匠铺子来了?"黑衣人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仗着你们是地头蛇,就敢欺压到爷爷头上?弟兄们,给这些丘八点颜色瞧瞧!"
军装队伍里,一个士兵涨红了脸,咔嚓一声给步枪上了膛。房雪樵眼尖,分明看见那黑衣人首领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右手已经悄悄摸向了后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侧门传来。二十余名着灰色短打的健壮汉子列队而出,腰间清一色配牛皮武装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崭新的日制三八式步枪。
"放肆!"
殷樾衡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叶先霖和雷鹤存也匆匆赶来,两人各自站到己方人马前,厉声呵斥手下退下,空气中弥漫着火药未散的硝烟味。
“方才那一枪是谁放的?”殷樾衡看看雷鹤存,又看看叶先霖,“怎么,我殷家是你们的演武场?”
叶先霖眯眼睛,手指摩挲着腰间配枪的象牙柄;雷鹤存则绷着脸,额角青筋若隐若现。
两拨人都紧闭着嘴,却用怨毒的眼神互相指责。
殷樾衡气得面皮发白,叶先霖是客人,他不好发作,指着雷鹤存的鼻子骂道:“管好你那些兵!你要知道,你的师长身份随时都能收回去,你要是还继续保持着旧军阀的癖性,我看你这支番号怕是要撤掉了!”说罢,转身就回了家,叶先霖一笑,跟在他身后进了大宅。
雷鹤存今天受的气,比他一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手里的枪都快要攥出水来。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军装肩章上的将星黯淡无光。
副官郑怀安凑上前来,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少帅,是他们挑衅在先,是他们先开的枪......"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打得踉跄后退。
"回去。"雷鹤存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望着殷府大门上鎏金的兽首衔环,忽然觉得那狰狞的兽面正在对自己露出嘲讽的笑。清风卷着落叶掠过他的裤脚,远处传来隐约的汽笛声,春色中的江南水乡此刻竟显得如此苍凉。而那一声少帅则显得更像一句讽刺。
叶先霖稳稳地压了雷鹤存一头,悠然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叩着扶手,神色间带着几分自得。殷樾衡待他如上宾,连带着杜隐禅也水涨船高,不仅被安排在上座,连奉上的茶都是今年极品龙井,清香袅袅,沁人心脾。
老和尚慧通禅师双手合十,缓缓走近那尊木胎。他年逾古稀,眉须皆白,平日里总是低眉敛目,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可此刻,他的呼吸却微微急促起来,枯瘦的手指抚上木胎的纹路,指尖竟有些颤抖。他俯身细细端详,浑浊的眼珠渐渐泛起湿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