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他乡遇故知(2 / 2)
“有。”彭磊嘴角浮现怀念的微笑,“长沙岳麓书院门口卖油粑粑的老伯,我上学时常去。他总说等攒够钱就坐火车去xz,结果攒了二十年钱,最后连长沙站都没出过。”
“媒体都说你拒绝了史匹柏?”李处长突然插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显然正在查看新闻。
彭磊点头,注意到韩三平的眉毛微妙地挑了一下:“《夺宝奇兵5》的剧本太老派了。琼斯博士在金字塔里发现外星人?这创意像是从八十年代时间胶囊里挖出来的。”
“好!”韩三平又倒满一杯茅台,酒液溢出杯沿,“就该让老美知道,中国人不是只会拍古装和功夫片!”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不过...诺兰那个《盗梦空间》,你真参与编剧了?”
“只是提了些建议。”彭磊轻描淡写地说,却看见李处长正在备忘录上快速记录,“比如那个旋转的陀螺,原本是块怀表。我告诉他东方哲学里,时间不是线性流逝的河流,而是...”
“打住打住,”韩三平笑著摆手,“这些玄乎的东西留著去电影里说。我就问一句……”
他身体前倾,酒气扑面而来,“中影要搞个科幻三部曲,预算八个亿,你敢接吗?”
彭磊注意到李处长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韩三平的酒杯悬在半空。
“科幻不是钱堆出来的,”彭磊慢慢地说,他指向自己心口,“是这个。我在南加大旁听时,教授说中国导演总想用长城那么大的格局讲故事,却忘了观眾想看的是长城砖缝里开出的野。”
韩三平突然大笑,转头对秘书说:“记下来!砖缝里的野!这他妈才是重点!”
他掏出雪茄剪,“那你说说,张艺谋的《英雄》在美国票房为什么能过五千万?”
“因为简单,又有臥虎藏龙做铺垫。””彭磊接过侍者递来的热毛巾,“红蓝白三色,復仇与背叛。西方人看得懂这种语言。”
他擦著手突然笑了,“就像您刚才说的,首先是门手艺。老谋子把水墨画拍成了动作片,这是手艺;但把《论语》拍成爆米电影?那是行为艺术。”
李处长突然放下手机:“总局最近在討论合拍片配额。彭导觉得中国元素该怎么融入?”
“不是把熊猫塞进《变形金刚》就叫融合。”彭磊摇头。
“我在皮克斯轮岗《青春变形记》时发现,多伦多华人超市里的红灯笼,比故宫的更能引起海外观眾共鸣。”
他顿了顿,“文化自信不是把青铜器擦得鋥亮供著,而是敢用它来盛茅台。”
韩三平闻言猛地呛住,一边咳嗽一边指著彭磊大笑:“好!说得好!”
他突然正色,“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臥虎藏龙》能拿奥斯卡,而《霸王別姬》不行?”
“因为奥斯卡评委分不清京剧和崑曲,”彭磊微笑,“但他们看得懂竹林打斗的物理美感。”
他拿起餐巾折了个纸飞机,“电影就像这个,技术决定它能飞多远,但摺叠的方式决定了它是战机还是玩具。”
纸飞机划过包厢,正好落在端来的果盘中央。
韩三平盯著那颗被刺穿的荔枝,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找你聊天吗?”
不等回答便自问自答,“因为国內导演跟我谈预算,好莱坞跟我谈市场,只有你...”他戳了戳太阳穴,“在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