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正要去端搁在旁边的雪瓜,云何欢打了个喷嚏,蹲着左看右看:“秦,秦太傅,今日你这里怎么凉飕飕的,好像有东西一样。”

我觉得怪,环视一圈,除却四处乱丢的公文竹简都收拾了、显得空旷些,没有别的。凉飕飕更无从谈起,最近天气已有几分热了。

我略一想,问:“殿下,还在担心华卓之事?”

他颓丧,并着膝把自己坐得很小:“你之前交待我的,我当时照着做,他就,就……还有云藏,现在他让我给他按肩膀,我都有点不敢靠近。他本来就厌恶我,我怕装不下去孝敬他的样子,他不高兴,也会砍了我。”

我坐到他身侧,搂着肩,轻声安慰:“殿下放心,有臣在,既是臣定下的计策,自然一开始就考虑过是否危险。”云藏拿他捏着我,当然不会杀他。

云何欢蹲得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我以前没发现危险也会这么突然……秦太傅你又没提前给很多准备,先前还不爱理我、老想躲我,我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做,没人教我该怎么办,我就真的……很害怕。”到最后,嗓音都带着酸。

这是被吓坏了。

他如此说,我忽然意识到,即便是我想晾着他的那段时日,他每日也是待在云藏身边。我知道他不会有危险,可他自己不晓得,他是在亲自伴君如伴虎。

原本,他还能不时从我这换些消息得些主意,有个主心骨;可自我放言分了他,他连我面都难以见着。云藏又是个能因两句挑拨就当面下令杀人的,他孤零零在宫里,怎能不怕。

是我的计策将他送进宫中,又是我将他丢在那不管了。

我往前,抵着他额头道:“是臣的错,臣疏忽了殿下。臣今日便为殿下安排下一步。”

起初我还想,云何欢定会趾高气扬,给我许多脸色看,要从这头哄到那头,方能让他听进一句。如今他被华卓之事所激,回到我这窝里,立刻乖得不得了,我讲如何推荐几个暂受冷待的方士、如何收买寺人,他边听边复述,不须我追着讲,已记下了。我最后递了他一包碎金银,为收买人心之用。

云何欢揉着这包东西问:“云藏也给了我不少,不能用他给的去收买吗?”

我道:“宫里的东西,均有登记造册,底下的人带出去也不好变卖,反惹麻烦。碎金碎银既好夹带,又不易被认出。”

他点头:“喔,收买人心还有这样的讲究。”

我想着自己陪他身侧不会有多长时间,说完这些,正要找书简来上课,利用好一切间隙。云何欢却哈欠,依向我胳膊:“太傅,我被鬼追两天都没睡好,我好困。”

吓得激起毛的猫刚刚捋顺,确不该多烦扰。那就明天再讲。

只耽误一天,也没什么。

他闭着眼,四肢瘫着,果然一挨着我脚就不爱沾地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唯有惯着这毛病,又一路将人抱回小舍。尚书台没有条件洗澡,我便拆了他衣,替他擦身。

这顿折腾下来,实有些累,胸下微微发闷。

我稍歇了片刻,云何欢坐起来,拽拽我:“太傅,你是不是风寒一直没好?”

我撑直些:“没有,臣很好。臣就是看公文看得有些晕,休息一下就帮殿下洗脚。”

他低下头:“你现在好像不愿逗我玩了,说话总很正经,还有气无力。”

我道:“是吗?殿下要臣悉心陪伴,臣是在鞍前马后、悉心陪伴。臣觉得自己做得还行。”

云何欢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我想要……想要……反正,就是不一样。”

彼时心境,今日心境,怎么可能一样。

你是我定下终生要守护的人。

你是我决定半年后便再不相见的人。

怎么可能一样呢。

他又一拍膝盖:“反正,危韶在我手中,你得哄着我,对我好,接着扶我当皇帝,不然我就杀了他。”

我缓够了劲,确认暂且不会再咳,道:“是。殿下抬脚,放进桶里来。”

我教了云何欢收买人心,他学得颇快。不过两日,便有收获。

依然是尚书台主座上,他坐在我怀里,嘴里嚼着我递上的雪瓜,边吃边比划着说,方士中果然有两人被其他方士排挤,想在云藏那展露头角以得荣华又没机会。他已借机帮忙推荐给云藏了,那两人得了重用,说要对他肝脑涂地呢。

还有宫中寺人,虽然目前云藏近宦还油盐不进不好收买,可在云藏那最得脸的曹公公有个徒弟蔡让,一直想把曹公公拉下马。一来二去,蔡让与他关系不错,若让蔡让挤开曹公公做了中贵人,那再收买其他云藏身边近宦就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