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我不理,看着他放在竹简上转来转去的核桃船,道:“殿下,你挡我写字了。”

他立刻在我身上扭两下,脚板也在我膝上用劲踩踩:“什么态度。”

我说:“若殿下愿意读书写字,臣会多理理殿下。”

“不管我学不学你都不能这么凶我,别忘了危韶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杀他。”

我委实无话可再说,略略拨开他的核桃船,继续落笔。不说话他总不能讲我在凶他了。

他却越发不高兴,挡开我笔:“秦不枢。”

我问:“殿下怎么?”

“我这两天匀来匀去,又觉不对,”他捂住了整副竹简,好叫我只看他一人,“你原本都不想理我了,是因我捏着危韶,你才回来陪我的。那岂不是……他比我重要,柳邵的托孤比我更重要?你心里真有我吗,秦太傅?”

他不让我写,想跟我掰扯。无法,我只能跟他掰扯。这是他选的。

“那殿下呢?”我将右手从案几上滑下,悄然探向他衣袖,“殿下心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殿下心里是否有过我?臣也看不明白。”

我捏住他装了东西的袖尾。

云何欢脸色一变,急忙退开,但我已将里头的东西揪了出来。

一小卷写了字的羊皮。

“臣刚才就看见了,”我将其展开,“只有北戎北狄,传信写字才用羊皮写。殿下至今与北狄细作纠缠不清,互通书信,写的内容是……”

我读完后,实在是觉得,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是北狄传给他的,云知规的近况。北狄细作在边城,肯定比在京城更多。

我将羊皮重新卷好,扔回给他:“殿下,你让臣如何相信你,让臣如何喜欢你。”

他却早就不怕这话题了,一拍案几:“秦太傅,你明明自己说过,你随便我待我大哥怎样怎样。所以你之前说的都是假话,你还是对他很有意见,不想让他活着回来,是吗?”

我道:“臣的重点在于殿下还与北狄不清不楚。殿下,我们的计划快进行最后一步了。”

“那我靠他们传两片我哥的消息又如何?”云何欢道,“等云藏一死,不就没人能查我了?”

我一字字说:“可殿下会成为大玄的君主。为君者这样做,殿下觉得对吗?”

云何欢抄起手臂:“我本就只做不管事的小皇帝,秦太傅你才管事,没必要如此苛求。”

我不由提了声问:“殿下什么都不学,更不注重修养为君品行,支使臣这般理所当然,倘若以后没有臣,殿下该怎么办??”

一出口,我便知自己实是被他气得上火,有些昏头。

他面色果然又有变化,带了丝薄红,微微愠怒:“秦太傅,没有你,是什么意思?”

旧账真是翻不完,越扯越歪,越辩越乱。我不愿聊,弯腰去捡地上的笔,重新蘸墨,落于竹简。

笔却一声哐当之下,又被打飞。

云何欢再将竹简整个抓起,哗啦扔到旁边,回过来对我恶狠狠道:“秦不枢,我对你的要求本还有哄我、对我好、不准凶我,你一条都不遵循,警告了也不听,好,你人在这也就罢了,我勉强不计较。但你解释清楚,什么叫‘没有你’?难道你根本不想辅佐我,要离开我?想想危韶,给我认真解释。”

喉根处又开始泛腥,我捂住嘴轻咳两声,手心便沾了些黏润。我将手捏作拳放下:“殿下若不带最后一句,臣还是挺想解释的。”

我但凡引他不满,他就要带这么一句,威胁得十分起劲。左右我也解释不得,这么堵他就当掩盖过去了。

他果然跟着另转个话题同我吵:“你这么介意我拿着危韶,你到底是对柳邵旧情未了,还是想用危韶做个预备?他比我小,当这个傀儡小皇帝也会比我听话很多,教教还能修养为君品行,比我像个君主,是吗?”

我都数不过来我们这几句话间过了多少话题,吵架吵得乱七八糟,我只觉脑仁痛:“殿下没有过朋友,自是不知朋友临终嘱托的重要性。”

“谁信你们是朋友!”云何欢扑过来,抓住我衣襟,“追得到就是喜欢,追不着就成朋友了,似这种‘朋友’的儿子养大点,教会点,指不定又有故人之姿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