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2 / 2)

她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任悦在床边坐下,声音低得像疲惫的呢喃:“妈,我这段时间……真的好累。”

她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从母亲案件的起伏,到自己辞职的决定。讲着讲着,压抑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指缝无声滑落,滴在母亲枯瘦的手背上。

她始终不敢提及与罗翊琛相关的那一段。但张苏青看着女儿连日来独自奔波劳碌、眼中光彩尽失,以她对女儿的了解,事实如何,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张苏青的眼睫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里似乎想努力传递一点安慰。可她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在最后,用尽气力,吐出模糊的呓语:“不要怪ta……”

那一刻,任悦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

她紧紧攥住母亲冰凉的手,仿佛那是汹涌情绪中唯一的浮木,泪水汹涌而出,泣不成声。“妈……”

所以,母亲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婚姻的破碎,知道她独自承受的重压,知道她此刻无边无际的茫然与痛苦?这个疑问像一把冰冷的钩子,悬在心底最深处。

她永远无法得到确认了。

回应她的,只有心电监护仪那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如同无情流逝的时间本身,以及窗外一寸寸吞噬光亮、彻底暗沉下去的天色。

三十天,就这样在医院的消毒水味、琴键的余响和无声的煎熬中,悄然而逝。

当晚,任悦回到寂静的家中,主动点开了和罗翊琛的对话框,她缓慢地敲下一行字,没有称呼,没有情绪,像发出一份工作通知: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别忘了。”

消息发出后,她盯着屏幕,似乎在等什么。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顶端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一个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字跳了出来:

“好。”

冰冷的字眼,就像他们这段感情最后的余温。

任悦将手机扣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他们就要去完成最后一步了。

至此,一切将真正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