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电子铺的首批订单(1 / 1)

1991年3月的香港,潮湿的海风裹著咸涩钻进“星河电子”工厂的铁皮缝隙。张德盯著流水线上堆积的不良品,喉结滚动著咽下一口冷茶。香港理工大学的1000台计算器订单像块烧红的烙铁,在他掌心烫出清晰的印记——这是星河电子成立以来承接的首笔大宗订单,也是他从九龙城寨小电子铺迈向製造业的关键一步。手机要搞,计算器也要搞。赚钱的事情不嫌多。

凌晨三点,车间里只剩焊台的幽蓝光芒。张德的放大镜在电路板上移动,焊点的毛刺在强光下无所遁形。“又是信號干扰。”他喃喃自语,镊子精准夹起0603封装的电容,这是他今晚替换的第27个元件。前世在华强北淘货的记忆突然清晰:1990年那个暴雨夜,他蹲在垃圾堆里翻找摩托罗拉6800晶片,手指被铁锈划出血痕却浑然不觉——此刻指尖的刺痛,与当年如出一辙。

“老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技术主管阿伟揉著黑眼圈递来冷掉的奶茶,塑料杯上凝结的水珠滴在质检报表上,68%的良品率被晕染成模糊的红色。张德没接杯子,目光仍锁在示波器上跳动的杂波:“把数字电路和模擬电路分开布局,中间加接地铜箔。”他突然想起在深圳电子厂偷师的经歷,那时他趴在流水线旁,用香菸盒记下工程师调整布局的每个细节。

焊枪在电路板上划出细小的弧光,张德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当第50次测试显示波形稳定时,他才惊觉窗外已泛起鱼肚白。放大镜下的电路板像幅精密的机械画,数字区与模擬区涇渭分明,接地铜箔如护城河般隔绝干扰——这种將混乱归整为秩序的快感,比赚到首笔稿费更让他战慄。

生產线改造在晨曦中拉开序幕。张德亲自示范焊接工艺,镊子夹著元件的手稳如机械臂:“焊点要呈倒三角,像这样。”二十几个工人围拢过来,看著他將0.1毫米的误差標准刻进每个人的视网膜。他知道,理工大学的学生等著用这台计算器应对联考,就像他曾在城寨阁楼用盗版计算器算稿费——那台计算器的太阳能板总在阴天罢工,而他发誓要造出永不断电的“考试神器”。

“阿伟,把老化测试时间延长到48小时。”张德的声音在车间迴荡,隨手扯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却发现毛巾早已硬邦邦地结著盐粒。当第100台计算器连续运算1000次无差错时,不知谁先鼓起了掌,掌声中夹杂著压抑的欢呼。张德看著质检表上飆升至95%的良品率,忽然想起父亲在庙街摆摊时说的话:“让人看得起,就得把活计做到骨子里。”

交货当天,理工大学的验收教授刚走进车间,就被工作檯上的计算器吸引。磨砂质感的外壳上,“星河”logo在阳光下泛著哑光,太阳能板巧妙嵌入边缘弧度,连显示屏的倾斜角度都经过三次人体工学测试。“张先生,这个太阳能板在阴天的转化率如何?”教授的手指划过面板,语气里带著挑剔。

“我们用了双晶硅材料,”张德递过测试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裤袋里的初代原型——那是用华强北捡来的零件拼凑的“frankensteins”,外壳还留著烙铁灼痕,“就算在教室灯光下,也能维持8小时续航。”教授的镜片闪过微光,当他连续测试完三角函数、对数运算等功能后,终於露出笑容:“下周的新生开学典礼,我会推荐这款计算器作为指定用品。”

车间外,工人们正在给货柜车贴“星河电子”的封条。张德看著阳光下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深水埗电子铺的场景:16岁的阿伟盯著柜檯里的计算器图纸,眼神里满是怀疑。而现在,这个曾经的街头少年正指挥著叉车搬运货物,工装胸前的logo洗得发白,却格外耀眼

订单完成后的第一个周末,张德在办公室待了整整48小时。他趴在地板上,用红笔在a3纸上绘製生產线布局图,每个工位的灯光照度、元件摆放角度都精確到毫米。“波峰焊温度235c,回流焊时间45秒……”他喃喃自语,前世在跨国企业看到的標准化手册在脑海中自动翻页,那些曾让他艷羡的规范,此刻正从笔尖流淌到纸上。

“老板,这是新的质检表。”阿伟抱著一摞文件推门进来,却看见张德正用直尺测量图纸上的工位间距。“以后每个新员工都要通过三天的实操考试,”张德头也不抬,“从拿烙铁的姿势开始教。”他知道,这次订单的成功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就像《鬼吹灯》漫画加入粤语俚语后销量激增,科技產品的竞爭力,藏在每个被驯服的细节里。

面板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智力+10”的提示稍纵即逝。张德摸了摸太阳穴,能清晰感受到大脑对复杂系统的理解能力在增强——那些曾经零散的工业知识,此刻在脑海中形成了精密的齿轮组,每个齿牙都卡合得严丝合缝。他起身望向窗外,工厂外墙的霓虹灯正在调试,“星河电子”四个大字忽明忽暗,像极了示波器上终於稳定的波形。

一个月后,香港所有中学的课桌上都出现了星河计算器。尖沙咀的电子卖场里,学生们举著计算器互相攀比:“我的能算三次方程!”“太阳能板在雨天也能用!”张德站在角落,看著售货员熟练地演示太阳能充电功能,忽然想起在理工大学验收时,教授说的那句:“你们让科技有了学生的温度。”

这种温度,正从计算器的每个按键传递到更广阔的市场。东南亚的经销商开始寄来询价单,深圳的电子厂主动发来代工邀约,甚至有漫画公司想推出“鬼吹灯联名款”——外壳印著胡八一握计算器的插画。张德知道,这些连锁反应都始於那个在车间熬红双眼的夜晚,始於將每个元件摆放到正確位置的偏执。

深秋的夜晚,张德再次来到车间。月光透过天窗,在流水线上投下银灰色的光带。他摸出初代原型,指尖划过凹凸不平的外壳,忽然笑了——这个曾经的“失败品”,现在成了办公室的镇店之宝。远处传来货柜车的轰鸣,那是运往东南亚的首批订单。他知道,在更遥远的未来,会有无数台星河计算器出现在教室、办公室、甚至太空站,但所有故事的起点,都是这个潮湿的1991年春天,是那个在电路板迷宫中找到出口的自己。

当晨雾漫进车间时,张德翻开新的笔记本,第一页画著手机的轮廓,旁边標註著“1993年目標”。计算器的成功让他確信,那些在深夜里反覆推敲的布局、在焊台前度过的72小时、与工人们共同打磨的每个细节,都是在为这个轮廓填上血肉。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技术壁垒、市场风暴,但此刻掌心的温度告诉他:只要像驯服电路板上的杂波那样,驯服每个挑战,星河终会照亮更广阔的天空。

离开车间前,张德將初代原型放回展示柜,玻璃反光中,他看见自己的倒影与1990年那个在庙街代写情书的青年重叠。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眼中多了份篤定,那是从混乱中建立秩序的篤定,是將技术转化为產品的篤定,是让每个零件都承载著用户期待的篤定。这种篤定,比任何属性提升都更让他充满力量,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成长,从来都藏在每个专注投入的当下,藏在每个被驯服的细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