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余澜(1 / 1)
我也被反衝气浪逼得后退半步,举起的右臂一阵酸麻。双耳嗡嗡作响,视野边缘泛起黑斑,但我强迫自己咬紧牙关挺住,透过渐渐散去的强光搜寻女武士的身影。走廊尽头摇摇欲坠的灯管终於彻底熄灭,只剩几缕电火不时从破裂的线路中迸出,在黑暗中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微光。头顶老旧的消防喷淋系统也被触发,伴隨著悽厉的警报铃声,冰冷的水流不断倾泻而下,击打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啪啪脆响,地上的水洼更深了。空气中瀰漫著焦灼与湿热混杂的气息,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紧盯著水雾迷濛中女武士的动静。冰冷的水流浇淋在我身上,与腹部涌出的血液混在一起,在脚下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女武士缓缓站起,隨手抹去脸侧和唇角的血跡,重新摆开架势。她眼中燃烧著狂怒的战意,显然那爆炸般的光箭激起了她內心的凶性。她的护甲上布满焦黑的裂纹,鲜血顺著破损处蜿蜒淌下,然而她却像受伤的猛兽般,依旧悍然逼视著我。我心底一沉,这女人的战斗本能强大得令人心惊,如此猛烈的衝击竟没能令她屈服半分。只见她猛地一踏步,口中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吼声,拖刀疾冲,捲起地上一道水痕,直取我的面门!
情急之下,我单掌猛然拍向布满积水的地面,瞬间將源植能量倾泻而出。能量沿著水层贴地横扫,发出低沉的轰鸣,宛如滚雷炸响!积水在狂猛衝击下倏地掀起一道水浪,硬生生阻滯了女武士衝锋的势头。转眼间,水浪被高热能量炙烤汽化,化作大片白茫茫的蒸汽猛然升腾,將我们两人一同吞没!
女武士的心跳依然稳健,在同步频率中如战鼓擂响。我循著那隱隱的脉动信號锁定她的方位,她此刻也暂时失去了我的踪影——机会稍纵即逝,我必须把握!
我深吸一口气,將源植能量凝聚於右臂。歷经先前的高强度输出,体內能量所剩无几,但源植在胸腔內的律动依然前所未有地稳定。纵然浑身力竭,我的精神却出奇地冷静专注。我竭尽全力將能量压缩於掌侧,五指併拢如刀,任由那股炽热却內敛的力量沿著臂线延展。伴隨著一阵轻微的嗡鸣,右手手刀外沿迸射出一道寸许长的淡蓝色光刃,其上寒芒在水汽中不住跳动。
我屏息潜行几步,循著脉搏指引逼近迷雾中的身影。女武士尚未察觉我的接近,正警惕地缓慢移动,试图搜寻我的踪跡,手中长刀半举戒备。就是现在!我猛然加速,从雾中暴起突袭,右手寒光如一柄利刃直劈向她胸膛!女武士意识到得太晚。“鐺!”能量手刀重重斩在长刀刀身上,溅起一串仿佛冰晶炸裂的冷艷火。巨大的衝击力顺著刀身倾泻而下,震得她虎口剧痛,长刀险些脱手坠地。
我乘势上前半步,左手闪电般探出,牢牢扣住她的刀柄;右手能量刃同时用力一绞,將长刀自她手中磕飞!我顺势反手抄住脱手飞出的刀柄,怒喝一声,旋身挥刀,刀背挟著千钧之力重重砸在她右肩的肩窝!“咔嚓!”清脆的断裂声中,女武士惨叫一声,整个人踉蹌侧倒,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闷哼著伏地半跪,左手下意识地朝受创的右肩伸去,却在半空中因剧痛而僵住。我上前一步,將长刀横压在她的锁骨上,狠命將她钉在原地。刀锋虽然没有刺入肌肤,却已令她疼得难以动弹。她仰起头,双目喷火般愤恨又不甘地瞪视著我,牙关紧咬,额角鲜血蜿蜒而下,却依旧倔强地不肯低头。我也已是强弩之末,浑身上下疼痛欲裂,唯有残存的一丝狠劲支撑著自己没有倒下。源植的律动在胸膛深处稳如战鼓,每一次心跳都在我耳边轰鸣,提醒著我依然活著,而且此刻占据著上风。
体力的极限近在眼前,意识边缘不断有黑暗侵袭。我必须儘快结束这场战斗——若她还保有一丝再战的余力,最终倒下的就会是我。我深吸一口气,將胸腔中翻腾的杀意强行压下,只求逼退她然后立即撤离此地。
然而,还不等我有所动作,刀身下的反抗突然一松。女武士原本愤怒瞪视著我的双眼渐渐涣散失神,整个人无力地向后一仰,瘫倒在积水中,彻底昏迷过去。我稍稍移开长刀,避免锋刃再度伤及她,任由她的身体失去支撑扑倒在冰冷的水洼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望著她昏迷倒地的身影,我心中百味杂陈。这场恶战险些夺走我的生命,而她展现出的狠厉与顽强也远超我的预料。短暂的死寂中,只剩水滴自天板坠落在积水中溅起的滴答回音,仿佛战鼓余韵,久久在耳边迴荡。
我怔立片刻,確认她再无威胁后长舒了一口气,摇晃著直起身来。胸口沉重的痛楚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稳。我踉蹌退后半步,后背倚上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著让心跳平復下来。四周蒸汽仍在裊裊瀰漫,水滴顺著我的下巴滚落滴入水洼。湿透的衣衫黏在身上,血水混杂的寒意浸入骨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我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右手的光刃早已熄灭,只余下一丝微弱的余温;左手仍死死攥著那柄沾血的长刀,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方才那生死一线的搏杀恍若噩梦,我竟奇蹟般地撑到了最后关头。
我能感觉到体內源植种子正平稳地搏动著,每一下都与我的心跳合为一体。那感觉……仿佛源植已经与我的血肉水乳交融,再不分彼此。
我鬆开手指,让那柄卷了刃的长刀噹啷一声跌落在地,激起一片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扶著墙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低头按了按伤口,温热的血液还在指缝间渗出,但破裂的伤口边缘正缓慢癒合。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再也没有敌人的身影,只剩我的心跳声仍在胸腔中迴响。
调整了片刻,我踩过水洼,缓缓朝走廊的尽头走去。身后,昏迷不醒的女武士和满目疮痍的战场逐渐隱没在蒸腾的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