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云何欢身子一僵,伸手就来掐我:“秦、不、枢!”
我坚定从容:“雾谭是诤臣,臣伺候殿下起居,比他更诤。矫正主君错处是我们这种诤臣职责所在,殿下可要习惯。”
我这话出口,他更冒火,对着我掐完又抓,抓了又挠:“秦不枢,你昨晚说话不是这种语气,我是看你都要哭了,一晚上不安,大早上等你醒就来安慰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总不能直说,是因他稍一上脸,我就想故意欺负欺负他。这也太坏了,我哪能是这么坏的人,当然就只能是诤臣了。
于是我嗯嗯对对,多谢殿下安慰,臣心里好多了,臣要去上朝,殿下乖,莫霸占臣的外袍,官服更不行,千万别扯坏,撒手,谢谢殿下。如此半个时辰后,我方拿着一柄白面折扇,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
而我的殿下,自是依旧待在屋里火气冲冲地补觉。我走时,他一双瘦腿对着圆柱被子疯狂乱蹬,仿佛蹬的不只是个被子,而是我身上什么地方,在叫我好看。
屋外,屋顶,雾谭寂寥地凝视我,神情复杂。我还没先问他今天又在为何复杂,雾谭先道:“你这房子,隔音颇差,枕畔耳语说大声点我都能听到。下次我再守远点。”
喔,原来如此。我想了想抬头问:“我昨晚又未做什么,应该没让你听去些奇怪声响吧?为何还这么看我?”
雾谭道:“奇怪声响是没有,装腔泛酸得我牙疼。”
我扫开折扇摇摇:“此乃真情流露,你看多有效果,你也可以学去以后对哪个人用。”
雾谭不再理我,几步跳到另一个屋顶蹲守,坚决与我卧房保持相当距离。
第18章 静好
接下来,便是我做戏的一天。
一出府门,刚上马我就开始咳,一路咳到宫城上朝的大殿中。上朝之后,我刻意压抑些,偶尔才漏两声,显得本太傅十分有眼力见。就这么咳了大半日,到下午,我在尚书台已真把嗓子呛得生疼,估计有些伤到,不想咳也不得不咳,加上一宿未眠,形容憔悴,是以更真了。
就在这更真的当口,云藏亲自来看我了。
尚书台众人跪倒一地,我因比较颤颤巍巍,跪得稍缓些,云藏已上前过来,托起我手:“明之乃朕肱股之臣,不必多礼。”明之是我的字,一般只有云藏才能叫,备显圣恩亲厚。
我顺势再咳几声,让声音沙哑虚弱:“陛下,礼不可废,臣已在朝中多遭非议,为陛下惹了许多烦忧,不敢再受陛下厚爱。”颤巍巍跪正,颤巍巍磕头。最后得了云藏允准,再颤巍巍起来,端的一派忠肝义胆。
云藏上座,再给我赐了座,我俩方正式开始瞎扯。
他用了口茶,而后开口便对我充满关怀:“明之,你这两日是着了风寒?朕朝上瞧着你仿佛都快倒了,可有请大夫看过?”
本太傅头昏脑涨,困得眼皮打架,可不是快倒了。我低头道:“臣,咳咳,臣大约是受了寒,还没来得及请大夫看,但不打紧,兴许过两日自行便能好转。”
云藏道:“不如朕现在召太医来为明之瞧瞧,若真有不妥,你不妨暂且休养。”
原是盼着我回家休假,好腾位置给他们施展。我继续垂着眼卑微:“太医应事宫中,陛下赏赐,臣也不敢僭越。”我想了想再补充一句,“臣这不是大病,臣猜想除却风寒,也有家中近来琐事繁多的缘故,操劳所致、操劳所致。陛下放心,年末事多,无论如何,臣便是身体欠安,也不敢耽误朝政。”
余光所见,听我提操劳二字,云藏面皮微抖,流露些许满意笑容。我就晓得他会想歪,云何欢是他拨给我的,发觉此子竟还能榨干我,他觉得很高兴。
云藏叹道:“明之为国操劳,朕心甚慰。只是明之,你仗着年纪尚轻就这样不注重身体,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朕还要明之辅朕治二三十年天下呢。你既身体抱恙,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朕可准你半月乃至一两月的假,朝中事务自会有他人分担。”
我还要车轱辘跟他一通客套,云藏打断:“这是朕一片心意。明之跟随朕后,宵衣旰食鲜少休息,朕正好补偿你一番。你归家去,只管好好调养身子,养好了再站回大殿上。”
他既急,我便也不客套,起身躬礼:“是,臣多谢陛下隆恩。”
之后又一通废言闲扯,卡嗓子乱咳,本太傅终于将感到满足的老儿恭送离去。然后,自己随便跟仆射交待几句,说好种种事务,也能归家了。